第六卷 (二)(1 / 2)

蕭文駿搶上前去,將竹籃接下,笑道:“曉芸姐,你來啦!師父昨日教了我一套功夫,我照著修習,竟可替代睡眠,委實玄妙得緊呢!”崔曉芸山中村姑,於這等武學中的道理絲毫不通,但見他雀躍模樣,也感喜慰,攜了他手,邁步走進,向重玄見禮。

重玄道:“姑娘免禮,請坐。”蕭文駿將一件衣物疊了,鋪在地上。崔曉芸坐了,向重玄謝道:“舍弟多蒙道長青眼有加,得列門牆,全仰仗道長栽培。”

重玄自是知她心意,微笑道:“崔姑娘說哪裏話來,貧道雲遊半生,晚年得文兒傳我衣缽,實是萬喜之事。他既入本門,貧道自當傾囊而授,絕不敢有絲毫藏私。”

崔曉芸常聽人言道,古來師父收徒傳藝,為怕弟子青出於藍,常常將絕藝留有一手,秘而不傳。她便是怕重玄也如這般,來個藏私不授,聽他這般說法,微覺心安,道:“道長傷勢如何了?”

重玄聞言,微感黯然,他這些日子全力運功療傷,又有崔曉芸不時送些藥草,雖不一定合用,到底有勝於無,調理溫養,外傷雖重,也已痊愈了五六分,但葉孤峰所擊內傷,卻毫無轉機,再者那“牽機腐骨毒”糾結盤繞,任他怎樣用三昧真火烹煉熬冶,竟而全然不動,

他知此毒之除,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奏功,必當屏息萬緣,日夜用功。但此身處此絕地,以葉孤峰為人做派,必要親自下崖查探,不來則已,甫來必是一場惡鬥。他一生為人剛直,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轟轟烈烈鬥上一場,便是死了也不枉師門大恩。但如今收了蕭文駿作弟子,意欲傳他清元衣缽,指望他將門戶發揚光大。對這徒兒為師愛逾性命,絕不忍牽連於他。思量再三,決心遠避,攜了文駿到一處地方,這些年來他養心煉性之所便在彼處。耗費十年心力,好生調教於他,報仇之事,且留待日後再說。

而文駿天性純真,不通事務,這其間的機關事故不便對他說起,隻有尋崔曉芸商量,便道:“文兒,你去一旁習練昨日所傳的‘五禽戲’,為師與崔姑娘有話要說。”蕭文駿不虞有他,蹦蹦跳跳去了。

重玄待他走遠,道:“姑娘,貧道有一事相商。”將心中所慮之事詳加剖析,末了道:“貧道也知此事過於勉強,但強敵窺伺,貧道又身患重疾,心力焦疲,出此下策,實不得已。貧道愛他之心,絕不下於姑娘,定當竭盡所能,教他成才,還望姑娘成全。”

崔曉芸聞言,半晌作聲不得,她早知必有今日之請,未料到來得如此之快,呆了一會兒,道:“道長說哪裏話來,文駿既已拜師,所謂慈師如父,道長便如他生身之父一般,攜他去何處,小女子絕不敢阻攔。隻是多少時日方可令文駿回轉?”

重玄略一思忖,道:“以他資質,我盡心傳授,十載之後,可傳本派衣缽。”崔曉芸一呆,道:“十年?”她與蕭文駿情同姐弟,乍聞要分離十年之久,登時有些不知所措。

重玄道:“我玄門功夫不比他派,全講根基修為,十年之期,文駿當可盡傳我絕藝,但論到功力火候,還須得曆練方可。”言下之意,十載之期,猶是不夠。

崔曉芸知重玄愛文駿之心,絕不在自己之下,絕無加害之理,為文駿終身大業計,一咬牙道:“好吧,十年之後,還望道長能讓他回轉峨眉,祭奠蕭大叔在天之靈。”

重玄大喜,起身向她一揖,道:“多謝姑娘成全。貧道定不負所托。”崔曉芸忙站起還禮,問道:“道長何時出發?”重玄微一沉吟,道:“自是越快越好,明日清晨如何?”

崔曉芸一呆,道:“明日,這麼快?”長歎一聲,又道:“也罷,道長稍待,容我準備準備。”重玄道:“如此,有勞姑娘了。”崔曉芸又襝衽一禮,也不及招呼文駿,匆匆而去。

重玄一聲召喚:“文兒!”蕭文駿遠遠應了一聲,小跑過來,見崔曉芸不在,奇道:“咦,曉芸姐哪裏去了?”

重玄命他坐下,道:“文兒,為師身落懸崖,重傷垂死,乃是為人所迫。那對頭心思縝密,手狠心毒,為人狡詐多疑,但他若不親見我屍首,絕難罷休,必會下崖查探為師屍骨。為師重傷在身,非他敵手,本來為師風燭殘年,不能光大師門,死便死了。但如今收了你作徒兒,還要傳你本門武功,再者也怕連累你曉芸姐一家,如今隻得暫避其鋒,此地已非善地,難以久留。因此思索再三,決意攜你離此峨眉,往為師舊居雁蕩山去,彼處離此千裏,為師數十年來便是隱居那裏,也算有個棲身之所,更兼雁蕩風景秀麗,靈氣充盈,不亞峨眉,那對頭絕找不到。唉,隻可惜你小小年紀,便要跟著為師顛沛流離。千裏奔波勞苦,不比在家,你願意跟隨為師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