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三)(1 / 2)

蕭文駿想到要與曉芸姐一別十載,滿腔歡喜登時化為烏有。重玄心下不忍,卻又無法,隻道:“快去吧。”蕭文駿應了一聲,躬身一禮,快步去了。重玄望著他背影,微微歎了口氣,重又閉目行功。

蕭文駿自服芝仙,體內靈氣充盈,又學得清元派玄門上乘吐納法門,便如麵對一間聚寶府庫,手中陡然握緊鑰匙,隨意支用,予取予奪。此時他內功修為已漸入佳境,翻山行路,卻是足下輕健,身輕若羽,不過半柱香功夫,已到自家門前,揚聲叫道:“曉芸姐姐,曉芸姐姐!”

崔曉芸聞聲走出,見他回轉,唯恐露出一絲悲傷之情,他走時不免心有掛礙,隻得強顏歡笑,微笑道:“文駿,你回來啦。”蕭文駿瞧著她淡淡地笑容,數年姐弟深情驀地自心底流淌而過,哇的一聲,撲在她懷中大哭起來。崔曉芸登時手足無措,急道:“文駿,你怎麼啦?”

蕭文駿抽抽噎噎地道:“師父要帶我去雁蕩山學藝,我再也見不到曉芸姐了!”又是一通大哭。崔曉芸又是好笑,又是感動,輕輕拍他背脊,笑道:“誰說再也見不到了?道長說十年之後便放你下山,那時你學成一身本事,天下都去得。曉芸姐便在這茅屋中等你。”蕭文駿拿眼望她,過了半晌才道:“可是……可是,十年好長的!”崔曉芸輕輕撫mo他頭發,正色道:“文駿,你忘了蕭大叔臨終之言了麼?要學驚人藝,須下刻苦功。區區十載,算得了什麼?乖,文駿不哭,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再哭,便不是男子漢,我可要笑你了!”

蕭文駿終是孩子心性,生怕再哭不是男子漢,被曉芸姐笑話,忙擦幹眼淚,將小胸脯一挺,強道:“我不哭,曉芸姐,你不許笑我。嗯,等我長大了,學成武功回來,先要殺了那天殺的陳繼祖,給爹爹報仇雪恨!”小臉漲的通紅,憤憤不已。

崔曉芸見他滿麵殺氣,暗自驚道:“文駿小小年紀,便這般記仇好殺,日後學成武功,莫要走入歧途才好。”勸道:“文駿,道長教你武功,乃是愛惜你的根骨,絕非令你濫殺報仇。為人之道,須得上體天心,以仁為本,少造殺孽,多積善德才好,日後方有福澤庇佑。蕭大叔的教誨,難道你都忘了麼?那陳繼祖惡貫滿盈,日久必有果報,你若時時以報仇未念,非但違了蕭大叔的本意初衷,更易走入邪途,你明白了麼?”

蕭文駿不料隻一句話,便惹得崔曉芸這般訓斥,低頭道:“是,我明白了。”崔曉芸心下一軟,也覺所言太過,溫言道:“文駿,姐姐所言也許太過,你日後必非常人,但要時時牢記,以仁為本,便是大奸大惡之人,倘若真心悔改,也須給他自新之機。不可一味好鬥嗜殺。”見他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笑道:“我做了許多你愛吃的菜,快進來吧!”牽著他手,推門進屋。

蕭文駿見一張竹幾上堆葷積素,鼻頭一陣翕動,叫道:“好香!”大聲拍手叫好,不等坐穩,雙手左右開弓,流水價往嘴裏送去,一麵連聲讚歎,隻是口齒堆滿食物,未免含糊不清,也不知說些什麼。崔曉芸心傷他明日遠離,下次吃到自己親手做的飯菜,也不知何年何月,勸吃夾菜,催他多吃。

蕭文駿將一塊紅燒雞塊放在口中大嚼,忽地想起一事,問道:“曉芸姐,我一去十載,你和方大哥成親之後,也該有孩子了吧?”崔曉芸正自傷感,聞言一陣羞惱,嗔道:“你這孩子,淨瞎三話四,我哪裏要……”想到深處,麵上一紅,再也接不下去。

蕭文駿見她生氣,苦著臉道:“我聽方大嬸說,你們成親,就該有孩子啊。”崔曉芸麵上愈紅,火道:“你、你還說!”揚手作勢欲打。蕭文駿忙道:“好好,我不說,不說。”埋頭一通大吃。崔曉芸經他一鬧,離愁淡了許多,坐在一旁,呆呆想著心事。

一餐飯吃了半個多時辰,隻吃得蕭文駿腹漲胃滿,飽嗝連天。崔曉芸見他吃了這許多,也自欣慰,收了杯盤,沏了一壺清茶,二人對坐,慢慢啜飲。聊到黃昏時分,崔曉芸淘米做飯,張羅晚飯。蕭文駿劈柴跳水,待得吃罷,崔曉芸知他明日一早便須起身,催著蕭文駿早早睡下,打點包袱,一路吃用物什,盡皆備好。自己持了一盞油燈,為他縫補衣裳。待得一切妥當,已是二更時分,也不回家,和衣靠著桌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