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萬籟俱寂,一念不起之時,丹田中忽地生出一股強極熱流,循脈直上。來得突兀之極,毫無征兆,大驚之下:“難道我竟走火入魔了麼?”如此患得患失,雜念既起,心神便收攝不住,那一股氣機更形紊亂,左衝右突,倏忽已上升至胸口“膻中穴”,隻覺一股衝動之意油然而起,直欲仰天大叫,跳將起來手舞足蹈一番,才甘快慰。
眼見玄關失守,生死交傾一刻,腦中忽地一陣清明:“師父說若是遇有氣機大亂,便當竭力收束,使之重歸丹田,決不可任其所之,否則真氣四衝,輕者殘廢,重則殞身喪命,壞了道基。難道我多日苦修之功,卻要功虧一簣,毀於一旦?”倔強之情一起,好勝之心隨至,誓要將這股真氣重納丹田方可。
牢牢守住靈台清明,一盞心燈不滅,默運師傳“引氣九轉”之法,緩納內息,輕吐真氣,初時隻覺收攝極難,幾次險些為心魔所伏,幸而時時自省警惕,平日裏所修大慧定力這時方才顯出絕大威力,盡管魔高道淺,心中卻自一片澄明。
過得良久,丹田中生出一股絕大吸力,散逸各處經脈中的真氣如磁引針,一滴一點重又彙聚丹田,物我兩忘,外相更是慧光朗照,神儀內斂,寶相外宣,舒儀明澈,卻又於無知無覺中,生出一陣清涼之感,如三九酷夏,冰水拂身,爽適異常,這時心魔內火早退,已入無上佳境。脈穴中氣走若珠,粒粒可數。
待得自定中醒轉,全身衣衫早已濕透,非但毫無倦怠之感,精神反較先時健旺,真氣也更凝穩堅實。身後一個聲音喜道:“好孩子,你過了大關了!”轉身看時,卻是恩師,忙起身拜見。
重玄滿麵俱是喜色,連道:“造化,真是好造化!”與他講解緣由因果。原來大凡內功有成,必生異相,或群魔來擾,或身入洪爐,種種幻境心魔,不一而足,適才蕭文駿煩躁不定,便即此理。這時大多有本派師長高手護法保關,以本身功力助濟,渡劫脫難。重玄自也知此,但他預料徒兒修至這般境界尚要半年之後,因此放心下山,哪知實是小覷了芝仙神力,加以蕭文駿資質奇佳,用功又勤,居然勇猛精進,連破關隘,事有湊巧,他負著糧食蔬果上山時,正值蕭文駿魔火焚身,成敗頃刻,大驚之下,本欲相助,及至見他智珠在握,竟能以定力懾服心魔,臻至返照空明至高境界,其中欣喜,可想而知。
轉眼兩載有餘,蕭文駿無論內外功候都紮穩根基,重玄瞧在眼中,老懷大慰。這一日正是中秋佳節,重玄先領了徒弟拜祭祖師牌位,隨後師徒二人月下對坐,品茗談心。
重玄道:“文兒,你隨為師上山兩年,想家嗎?”蕭文駿以手撓頭,憨笑道:“初上山時倒是時常想起曉芸姐她們,不過現下習以為然,不大想了。”重玄點點頭,歎道:“唉,你這般年紀本該是無憂玩耍之時,隨著為師吃苦了。”
蕭文駿正色道:“師父怎地又說這話?隨師學藝是弟子心甘情願,吃些苦頭算什麼!再說師父待徒兒尤似親生,些些勞苦,何足掛齒?”重玄笑道:“好孩子,你倒是比為師看的開。”仰望一輪玉盤,“你心胸寬廣,智計氣度都遠超為師多矣,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定可光大本門。你服過千年芝仙,脫胎換骨,潛力甚大,這兩年又複苦修用功,根基穩固,成就大出為師意料。自明日起,為師便傳你本門的上乘武功。”
蕭文駿終是個十歲的孩童,聽聞能學上乘武功,宿願得償,喜得直跳起來,笑道:“師父真要傳我本門的上乘武功麼,可不是騙我吧?”重玄將臉一板,佯怒道:“豈有此理,為師騙你做什麼?”蕭文駿一吐舌頭,起身給師父揉肩捶背,一麵笑道:“師父莫氣,師父莫氣。這套武功叫什麼名字啊?”
重玄刮他一下鼻子,笑罵道:“小鬼頭。”輕啜一口茗茶,目中一派沉思向往,“這套功夫名為‘震乾指’,乃是我清元一派嫡傳絕技,曆代祖師便是憑借這一套絕學掃蕩群邪,震懾宵小。這‘震乾’二字實有兩重意義,一則當年清元祖師取周易八卦中震、乾二卦為基創此指法,二則亦是威震乾坤之意。”蕭文駿道:“師父,這套指法當真如此厲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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