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七)(1 / 1)

少年嘴角一撇,意甚不屑,低聲啐了一句:“鄉野愚民!”他食量甚淺,隻拿筷子往幾樣清淡的菜中動了幾口,便即停箸不食,吃相甚是文雅。抬頭見蕭文駿望著滿桌佳肴,呆呆皺眉。隻道他初見這許多美味,不知如何下口,笑道:“你光瞧它做什麼,又看不飽,不必客氣,這頓飯我來做東,快些吃吧。”

哪知蕭文駿望了半晌,忽地苦笑道:“兄台的好意,小弟心領了。隻是在下自幼隨先師苦修,持齋茹素慣了,動不得葷腥的。”那少年望他一眼,意甚驚奇,滿麵詫然之色,說道:“你、你吃素麼?我竟是不知,莫怪莫怪。”招呼小二道:“將酒席撤了,另上一桌上好的素席來。”小二望著滿桌珍饈,隻動了幾筷而已,訥訥道:“客官,這就換了麼?”少年俊目一瞪,怒道:“讓你換你便換,羅嗦什麼?嫌大爺沒錢麼?”啪的扔出一大錠銀子。小二陪笑道:“客官說笑了,小的哪敢。”一麵哈腰,一麵招人撤下酒席。

少年道:“不必倒掉,且收了起來,拿出去分給大夥吃吧。”小二本想自己留了享用,一聽這話,不敢不從,哭喪著臉,將飯菜拿了出去。蕭文駿本對他隨手換菜,驕奢馳逸,頗為反感,見他尚不暴殄天物,隻道分與眾人同食,倒也不失為一位性情中人,衝他笑道:“方才怪小弟未說明白,以至有此誤會。兄台再要飯菜,隻需幾樣素齋便可,不必太過奢侈。”

少年衝他一瞪眼,心中罵道:“都怪這窮酸!我在山上極貧極苦,哪吃得到葷菜,好容易下山來開頓齋,卻碰上個假和尚,當真好不晦氣。”但話出在先,請人吃飯,勢不能獨享,越想越氣,鼓起腮幫生氣。蕭文駿見得罪了他,也覺過意不去,又不好說什麼。

不一會素齋上桌,一共四熱四冷八道菜肴,莫看鄉野之地,廚子手藝卻是無話可說,竟做得色香味俱佳。少年聞見味道,勾動了饞蟲,忍不住又吃了幾口。蕭文駿也不客氣,就著一碗米飯吃了一頓。飯後叫來一杯香茗細品,隻覺餘香滿口,悠然不絕。

少年見他吃完,說道:“好了,飯也請你吃了,你我兩不相欠。就此別過。”拱了拱手,起身便走。蕭文駿急道:“兄台留步!”伸手去抓。少年頭也不回,反手食指點他“內關穴”,蕭文駿顧不得顯露武功,手掌如刀斬下,二人掌指相碰,都是一觸即回。

少年回過頭來,滿臉皆是怒色,冷笑道:“好啊,你分明身懷高強武功,卻來騙我,卻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嘿嘿,好武功,好心計!”蕭文駿苦笑道:“小弟並非有意欺瞞,兄台可否走下說話?”少年氣鼓鼓的坐了,拿眼瞪他。蕭文駿給他瞧地渾身不對,斟了一杯茶遞過,笑道:“不瞞兄台,小弟先師病故,料理完他老人家後事之後,下山回鄉探親。路遇兄台,見兄台器宇不凡,意圖結納,這才出手相試,實在別無他意。”江湖中人相交,最是忌諱隱技不露,往往為此大打出手,鬧出人命。蕭文駿雖非有意,倒底犯了忌諱,這才低聲下氣的解釋。

少年見他說得誠懇,又看他滿麵正氣,不似歹人一流,氣也消了大半,問道:“你當真別無他意?最後出手攻我又是為何?”蕭文駿道:“那是兄台要走,小弟情急心切,這才出手,倒是魯莽了。不過兄台出手頗具大家風範,令師必是當今名家,閑暇有時倒要拜會一番才好。”他方才冷眼旁觀,知這少年涉世不深,少年心性,最喜奉承,才有此一說。

果然少年聽他誇獎,麵色轉霽,笑道:“我沒有師父,幾手拳腳功夫皆是姑媽所傳,也有些偷學自爹爹,他總不肯教我武功,但是門下弟子來訪,總要指點一番,我不敢去偷瞧,過後隻命那些個師弟將武功使將出來,便能學會。哼,他不讓我學,我偏偏要學,能奈我何?”掩嘴輕笑,顯是頗以此自豪。

蕭文駿見他胸無城府,天真的可愛,更是喜歡,心想:“你仗著自己師兄的身份,逼迫師弟傳你武功,你爹又豈會不知?不過睜一眼閉一眼罷了。”問道:“說也奇怪,既是親生兒子,如何一身絕藝反倒不傳?”

少年衝口道:“他嫌我是個……”忽地住口,續道:“他嫌我資質不好。”蕭文駿道:“先天資質也可以後天不棄,古往今來,多少名家高手天資不佳,憑借後天奮起,終於在江湖上占了一席之地。難不成令尊另有深意?”手敲腦袋,苦苦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