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六)(1 / 1)

蕭文駿一索脖子,望著他一隻拳頭,眼中俱是懼色,強笑道:“自然是拳頭大的。”忽而將頭一揚,道:“雖然如此,小弟仍要與他們辯談一番,縱使身受欺淩,也要令他們明白,這世上不是僅靠武功便能萬事大吉的。”少年偏頭望他,一派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看不出來,你一個窮酸,倒是很有骨氣啊。”蕭文駿將脖子一挺,說道:“小子身無長物,但幾兩傲骨還是有的。”

少年擺擺手道:“說你胖,倒還喘上了,哪有自己誇自己的道理?快些起去,我要去殺人,不是兒戲玩耍,江湖路上刀光劍影,你就不怕掉了腦袋嗎?”蕭文駿見他天真未鑿的模樣,卻大談什麼江湖險惡,實是有趣,笑道:“兄台可是要去與人尋仇廝殺?”少年想了一想,道:“就算是吧,卻不是我與他們有仇,而是他們欺淩弱小,我看不過眼,討一個公道而已。”

蕭文駿大拇指一豎,讚道:“兄台好氣魄!天下事天下人管,若沒有兄台這等見義而為的大俠人物,這世間不知又要多出多少不平之事,隻為兄台一諾,便當浮一大白。可惜此處無酒,不然以義佐酒,豈不快哉!”少年笑道:“你倒是頗有俠心啊。”蕭文駿道:“小弟少時曾讀太史共《遊俠列傳》,常為其中男兒俠氣所激,隻恨手無巨力,回天乏術,若是有兄台這般身手,也要到江湖上闖蕩一番,不負學藝一場。”想起入門時重玄所言,管盡天下不平之事,殺盡天下可殺之人,頓覺胸口一捧熱血湧將上來,暗道:“師父教誨猶言在耳,蕭文駿啊蕭文駿,你豈有不奮起而追之理?”

少年聽他說得氣血飛騰,大是感動,對他的惡感也消了許多,點頭道:“你說得倒與爹爹所言相差無幾,可惜這幾年他老人家年事日高,閉門課徒,不複當年之勇,不然若肯重出江湖,哪裏輪得到這些個宵小猖狂?可也奇怪,我瞧你竟是順眼了許多。爹爹曾說江湖中人,遇有意氣相投的朋友,便要去喝酒相慶,喝得大醉方罷。罷了,看在你一腔熱血份上,本公子耽擱一日行程,且與你把酒論交,如何?”

蕭文駿幾乎忍不住笑:“你何事都要學你爹爹,分明是個不懂事的雛兒,竟還大言不慚,當真好笑。”麵上卻是一派驚喜,說道:“當真,兄台既肯折節下交,小弟豈有不奉陪之理,今日天山地下,全憑兄台作主了。”少年笑道:“既是如此,且隨我來吧。”當先領路。

蕭文駿不敢顯露武功,隻有慢慢跟在後麵,好在那少年顧忌他體弱無力,行的甚慢,蕭文駿細細查探他步眼身法,見他落步輕盈含力未發,猶有餘勁,乃是正派武學,顯是得過上乘傳授,心想他數次提及老父,想是在江湖中甚有威望,從他武學路數中當可知曉是何派出身。哪知瞧了半天,也未看出是何家數,暗暗告誡自己:“蕭文駿啊蕭文駿,你隻學了點師父的皮毛,便敢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中,這一次的教訓足當為戒。”他哪知這少年出身實在蹊蹺,在江湖上可謂世家身世,師長友輩皆是當今武林中頂尖的人物,所學甚是駁雜精深,無奈他自小淘氣,不肯去下苦功,身手僅在二流之列。而他主修的這一派武功連重玄也未見過,何談識得二字?這一番教訓卻也太冤了。

那少年當先領路,往鎮中走去,來至一座酒樓,邁步便入。蕭文駿緊跟在後,鼻中聞到一股酒肉腥膻之味,微微皺眉,隻得跟了進去。早有小二迎將上來,笑道:“兩位客觀要些什麼?”少年大咧咧地道:“不拘什麼,好酒好菜盡管端上來。”掏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小二看見白花花一錠銀子,隻樂得眉開眼笑,屁顛屁顛去了。片刻間,酒菜魚肉,山珍海味流水價送將上來,擺滿了整張桌子。

小二站在一旁,不住嘴的解釋:“這是清蒸田雞腿,這是紅燒鴨掌,這是糖醋鯉魚……”少年向桌上望了一眼,點點頭道:“嗯,寒酸了一些,不過鄉野之處能做出這些飯菜倒也難得了。”衝蕭文駿一招手,道:“不必客氣,請吧。”舉筷先夾了一口魚肉,放入口中,細細品味,喃喃道:“嗯,膏腴爽滑,鮮而不膩,手藝倒是不錯。”小二見這位財神爺誇讚,忙即迭聲稱道,誇他識航懂貨。那少年給他一捧,麵上也不禁微微有些得色,又賞了他一錠銀子,說道:“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小二接過銀兩,笑得幾乎連眼都瞧不見了,點頭哈腰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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