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易想是在家中沒有舒心朋友,好容易結識了蕭文駿這樣一位大哥,一說將起來,竟是滔滔不絕,直講了一個時辰。蕭文駿對這些鶯鶯婉婉的瑣事,極不感冒,聽得昏昏欲睡,顧忌梅易生氣,隻有強打精神,陪著笑臉傾聽。
梅易說道如何使計作弄父親的徒弟,忽感口渴,伸手取茶來飲,見蕭文駿以手托腮,目光遊離,顯是心不在焉,才知自己盡是說些女孩喜玩之事,他一個大男人如何聽得進去,說道:“大哥,我淨說些繁事,你不喜歡聽吧?”蕭文駿一個激靈,忙道:“哪裏,大哥整日在山上練功習武,少有這等歡喜之事,喜歡聽得緊呢!”梅易將嘴一癟,道:“男子漢大丈夫,是便是,非便非,何苦作假?我最瞧不起表裏不一之人。大哥你眼光四散,必是不願聽我嘮叨,直說便是了,我又不會怪你。”
蕭文駿給他數落一通,反覺不好意思,若再做作,倒顯得他沒有氣魄,笑道:“不瞞賢弟,我確是有些,嗯,不大喜歡……”梅易嘴角一彎,麵色稍霽,笑道:“這就是了,既是大哥不喜歡聽,我不說便是。”伸筷夾了一口菜,方入口中,又吐了出來,皺眉道:“菜都冷了。”蕭文駿方要說:“不要緊,熱過便是了。”梅易已招手叫來小二,取出一錠金元寶,放在桌上,說道:“菜都冷了,你將冷菜拿出去分於乞丐吃吧,再送一桌上好素齋上來。”
蕭文駿暗暗咋舌:“隻菜冷了,便不吃了,要換一桌新的,當真是財大氣粗,這位賢弟手筆真是大的可以。”他幼時長於寒貧,最看不慣驕奢淫逸的富豪所為,但一來是梅易做東,不便拂他好意,二來剩菜是拿去分與窮人,不算暴殄天物,便忍住不出聲。
小二做了幾年的跑堂,這等氣派的客人倒是頭一次見,眼見一錠黃澄澄的金元寶立在桌上,咽了咽口水,道:“是是,小的立刻去辦。”梅易不待他走遠,叫道:“回來!”小二不知何事,忙即回轉。梅易又取了兩錠金元寶,說道:“大爺今日高興,認了一位異姓兄長,索性與大家同樂,你放出風去,隻說但凡無衣無食之人,到了此處,都可領到兩個饅頭一斤熟牛肉,還有衣物奉送。你辦得到嗎?”
小二一縮脖,暗道:“我的媽呀,這是大財主要舍粥飯民啊。”苦著臉道:“客官有所不知,這鎮上無衣無食之人,少說也有百十來號,若是都來,小店怕應對不起。”梅易啪的一拍桌子,怒道:“大爺有錢你怕什麼?人手不夠,叫上店裏的夥計一起去,再要羅嗦,哼!”拿根筷子向下一戳,應聲而入桌中,沒入一般還多。
小二眼都直了,哭喪著臉道:“客官莫氣,客官莫氣,小的去找掌櫃的來,客官與他說吧。撒腿跑了。”梅易對蕭文駿笑道:“這等頑民,最是刁滑,你若不顯出幾分本事,隻是對你陰奉陽違。”衝他一眨眼睛,道:“大哥看我顯露武功嚇唬一個小二,想必以為我太過霸道了吧?”蕭文駿原本對他做法頗有微辭,見他肯施舍衣飯給貧民百姓,驕橫之中,倒也不失赤子之心,也就不願追究,隻微笑不語。
不大會兒小二領著一個胖胖的中年人過來,那中年人便是此處掌櫃,一麵拿手帕擦汗,一麵陪笑道:“客官息怒,這個不懂事的奴才得罪了你老,你老大人有大量,還請見諒。”他經營飯莊數十年,一雙眼睛可謂賊極,自從梅易二人進店,便看出大大不凡,吩咐小二小心照應,免得出事,不料還是生了事端。
梅易大咧咧坐著,說道:“掌櫃的也不要怪他,他一個小二,自是做不得主。本公子一時興起,想借貴店擺個善堂,施舍些飯食衣物,錢嗎自是我出,貴店出些人手便可。這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掌櫃的不出一分錢,便可賺個極好的名聲,不知能否答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