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易笑道:“不然,豈不聞‘仗義每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位老師心直口快,所言是極精到的。”宮勝英笑道:“小兄弟此言正和我心。”梅易又道:“如此一說,在下可就更不明白了,對那劫鏢之人,總鏢頭都可持刀而殺,反對典英這等喪盡天良的畜生網開一麵,不肯就地殺卻,反搬出國法律曆那一套說辭來,難道總鏢頭忘不了與他生父一段情義,想要包庇於他,饒他一條狗命不成?”
這話說得極是刻薄,饒是宮勝英臉皮再厚,也立時漲的通紅,微怒道:“老夫一生行事全依‘端正’二字,這個殺胚做出天怒人怨之事,便我與他父親再交相莫逆,豈能袒護於他?不過顧忌國法森嚴,所謂‘不教而殺謂之虐’,我不過是要在我死前,令他過堂受審,也好收教化之功而已,何來包庇之說?”
梅易笑道:“啊喲,宮勝英這等心腸,實是可比聖人了,居然要教化百姓。在下著實敬佩。”裝模作樣行了一禮。宮勝英畢竟是個粗人,見他竟將自己與聖人相提並論,臉上如欲滴出血來,雙手亂搖,道:“宮某粗人一個,怎敢與聖人比肩?小兄弟過譽了。”忽覺蕭文駿與梅易二人皆是嘴角含笑,一派打趣模樣,才知竟是拿自己消遣的,不由大怒,手指梅易,喝道:“你、你………”
梅易笑道:“宮總鏢頭總算有些自知之明,不敢與聖人比肩,嗯,還未到恬不知恥之境。不錯啊不錯。”驀地麵色一整,正色道:“宮勝英,閑話少說,咱們弟兄出來便是為得你這路紅貨,這鏢銀既是來路不正,天下之人皆可劫得。咱們弟兄眼下恰是手頭緊些,難得你巴巴不遠千裏,將金銀送來,隻好勉為其難收下了。命你的鏢師放下鏢師,快些離去,還可留些香火情麵,不然一會兒動起手來,誤傷了幾位,可是大罪過。”
在場之人不料梅易陡然發難,翻臉竟比翻書還快,連蕭文駿也是意料之外,滿麵詫然之色。宮勝英愣了片刻,勃然大怒,他今日流年不利,竟給一個黃口小兒連番戲耍,若非恩師在旁,不敢放肆,依著平日脾性,早已提刀衝將上去,亂殺一陣了,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厲喝一聲:“豎子辱人太甚,氣死我也!”
雙方既已破臉,再無顧忌,反手解下鬼頭大刀,刀刃一振,叫道:“話既已說到這個分上,多言無益,索性你我手底下見真章吧。若是你勝得了我手中這柄鬼頭刀,鏢銀隨你拿去,自此以後我盛陽鏢局關門大吉,再也沒臉在江湖道上混了。若是你勝我不得,哼哼,小輩,我將你拿住,倒要瞧瞧你家長輩是個什麼德行,教出你這等頑劣豎子!”
梅易一手指他,冷笑道:“如此也好,假惺惺地說得也夠了,若是我勝了你,鏢銀盡數取走,若是你贏了我,將我擒了,哼哼,惹出我家大人了,隻怕你擔待不起!”宮勝英見他勢到如今,還敢出言恫嚇,當真氣得紅了眼,厲喝道:“廢話少說,小輩,亮兵刃吧!”
梅易雙手一拍,笑道:“殺雞焉用牛刀?對付你還用得著什麼兵刃?小爺就以一雙肉掌會一會你。”宮勝英自出師以來大小百餘戰,未嚐一敗,今日給梅易一再出言輕侮,內心實是憤恨到了極點,恨不得一招斃他於刀下,也顧不得請示師父,再不搭言,刀光一閃,欺身直進。梅易不甘示弱,左掌右拳,立時反擊。
蕭文駿偷眼去瞧祈廣,卻見他伸長了脖子,目光炯炯注視二人拚鬥,全沒方才好整以暇之態,當是想從梅易身手招式中看出他師承來曆,心下好笑:“這下可不能裝模作樣了,這祈廣可比他那個草包徒弟強的太多,懂得謀定而後動,倒是不可小覷了。”轉頭再看梅易出手,隻見他身若遊龍,翩然生姿,煞是好看。蕭文駿雖與這位義弟相處破舊,但看他鄭重出手,尚是首次,對他武學流派也頗感好奇睜大了眼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