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兒與我同長,我等便為娘家至親,且不說將她許了過那安生日子,倒教拖遝,你便不怕誤她年歲?”
“既有小姐淩厲如此,又怎需櫻兒思慮閨中。”
“哼,與你說道亦是白費唇舌,待將櫻兒喚來,且瞧她如何打算。”淺嗔一聲,纖芸即起身形。
“誒……”石生開口欲阻,又自閉言,心知叫她不住,便也隨性。
稍時,二女折返,纖芸攙引櫻兒入側旁坐,展顏道:“櫻兒,今日我等商議要事,卻又不知你想,此番喚至,便要聽你言意才是。”
櫻兒瞧予石生,隻見他兀自押茶;又望纖芸,卻是笑顏滿滿,心下疑惑,道:“姑爺、小姐?莫是生了何事?”
“大事,大事。”纖芸笑意愈濃,執腕牽道:“櫻兒,你我相攜同長,形如姊妹,如此豈舍你閨中眠月,白白置了年歲,可又慮荒誤,是以欲曉你心所係,也不枉卻我等心意。”
話入耳鬢,櫻兒方明為何石生話語不啟,隻顧飲玩杯中旋葉。“小姐,櫻兒隻願隨侍左右,從未生過此念,小姐若棄櫻兒伺候不周,大可訓言,怎教櫻兒嫁從他夫!”原來……原來小姐昨日卻非笑言,可……可我……
心下閃念,直將石生死死瞧望。
你我心意早係,何故你竟言語不明!……是了,我終賤仆之身,既有小姐親澤,又何故與我招惹,隻怪我心思未及其敏……
“女大從夫,此乃古禮,豈有……”
“纖芸!”石生聞語心中,頓念出聲。“既然櫻兒……”
“罷了。”櫻兒眼睫輕顫,纏絲頹滅。“你們既嫌櫻兒張目惹眼,何需撿人打發了去,索性削了頭發,參伴佛前,趁了你們心意!”激言方落,隨即掙起妝前,搶過利剪就往發絲絞去。
“不可!”石生本欲還說,誰曉她竟起了烈性,措手不及。
剪刃方及,纖芸霎時阻下,抬臂遙指石生。“你便舍得下他?”
“小姐……我、我……”話不成聲,唯有瑩珠串結,低低垂落。
“來、來、來,且先坐下,待將話語周全,再行剃度之念興也不遲。”纖芸燦顏悅色,行坐二人當間兒。“不過,隻怕你要悔了念頭呢。”
“小姐既知我意,又何故作耍櫻兒……”怨落聲聲,鬱何難當。
“若非如此,又怎知你將這塊‘石頭’栓係甚深。”話間,纖芸翻目作白,斜斜瞟了石生一眼,卻見他又自垂首,不禁歎氣。“我與石生婚親數久,奈何萃心未成,不盡妻責。而他與你,情意連綿,卻又因我心姿顧忌,不得不困縛胸中。說來,倒也苦了你們……”
“小姐……小姐既將話語說開,櫻兒亦好腆了麵皮。”櫻兒伸袖抹去淚痕,截道:“小姐聰慧秀麗,肯與親澤,便是姑爺福氣。櫻兒自知萬分難及,不敢比肩小姐,隻求能侍左右,便也心安了。”
“櫻兒……”石生猛然抬頭,目染炙色。“纖芸!當我求你一事……”
不想,纖芸未待語息,便將斷阻,直對櫻兒道;“你豈心甘?”
“心甘!”稍時沉默,櫻兒似篤心意,狠將頭首重重點下。
“哎,傻妮子。”玉腕穿鬢,竟是憐愛至極。“我隻怕屈沒了你,不想你竟橫生絕念,看來這塊‘石頭’究未修得福氣呀。”聲隨調轉,愈發拔了高意。
“啊?櫻兒不知小姐何意。”
“那你可願委沒自身,納與石生為妾?”
話語一出,左右二人雙雙合首,直予盯望,生似不信耳言。
“纖芸……”“小姐……”
“哎,情字當頭,縱有神能亦難阻怯,索性隨了你們,省得日後與我氣悶。”纖芸幽幽說來,自斟茶飲,又附櫻兒耳畔低聲調道:“你究願與不願,便宜這塊‘石頭’?”
“小姐,我願!我願!”話將從墜,櫻兒珠熒再結,喜極而泣。
恰在此時,門旁探出一顱雜首,哈哈笑道:“大白日裏哭鼻子,姑娘羞也不羞。”
“牛老!”
“呃……夫人。”牛武聞人呼喊,抬首卻是纖芸,沒來由的心中留怯,縮首欲走。“哎呀,今日天光甚好,當該洗曬洗曬,小老兒這便去了。”
“且慢。”
牛武愣愣定住,還首瞧來,一雙眼目滴溜兒直轉,麵上卻著苦色。“夫人,還有何事吩咐?”數月來,牛武本意窺探纖芸心想,好教石生疏離。可愈從觀瞧,愈覺其心慎濁,不露外意。倒是櫻兒膳食,深解口腹,日漸流髓,平將本願放置旁去;況又待人平和,不似纖芸冷傲,隨喜甚深。往日主家相見,偏行漸遠,恨不能藏了去,哪想今日撞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