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1 / 3)

成誌超料想封存人事局檔案的重場戲一開場,陳家舟就可能親自去“赴湯蹈火”軟硬兼施,但陳家舟沒去;他又料想陳家舟即使不去,也會將電話打過來,所以一和魏樹斌打完電話,他就將手機關了,再不接任何電話。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妥。一個縣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一號首長拒不接電話是怎麼回事?是怕著誰或怕著什麼,還是此地無銀先以這種方式聲明此事是自己授意所為?所以他很快又將手機打開,端坐在辦公桌前,等著陳家舟來電話,心裏已想好了應對的詞語。陳家舟很可能會以驚慌失措的姿態,請他出麵平息;陳家舟也可能先發製人,問他為什麼不經縣委常委會決議,擅自動用公安力量?無論怎樣發問,他都將先佯作不知,然後申明一個態度,既涉法律,公安機關就有獨立辦案的權力,黨政領導幹部還是不要幹涉阻撓為好。

但陳家舟沒到現場,電話也沒來一個。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陳家舟已認定此事的背後策劃與直接操縱者是成誌超。爭端既起,暫時沉默的一方不是認輸,就是準備發起反撲。陳家舟不會輕易認輸,那他的反撲將是怎樣的呢?

先是秘書張景光跑進辦公室報告:“成書記,公安局的魏局長帶人去了人事局,說是要封人事檔案。”

成誌超故作沉著地從文件堆起抬起頭,問:“哦?是涉及到什麼案子了吧?”

張景光答:“還不清楚。”

成誌超說:“不是辦案又能是幹什麼?讓他們辦去就是。不要大驚小怪。”

過了一陣,辦公室主任紀江又跑進來報告:“縣公安局去封人事局的檔案,兩家差點兒沒動起手來。伍縣長急急火火地趕去了,也不知是怎樣個結果。成書記,你不去看看?”

成誌超再把頭埋到文件裏去,說:“伍縣長是常委,既可代表縣委,又可代表縣政府,他去了,我還去什麼?”

“縣委縣政府兩家大院裏的人都毛了,大家沒心辦公,都在議論這件事。”

“誰說都毛了?我就沒毛嘛。我看你也不用毛。公安機關依法辦案,本是正常。美國的檢察官還到白宮去找總統克林頓取證呢,我看天也沒塌下來。你去跟大家說,安心工作,不要大驚小怪。如果把本來很正常的事也當作不正常的事來看,人心慌慌的,那就真不正常了,是不是?”

將近午間的時候,魏樹斌來了電話,極簡單,隻說任務順利完成,東西已全部帶回局裏,就撂了電話。成誌超噓了口長氣,卻覺心頭仍有一塊石頭壓著,一點也沒輕鬆下來。

一上午,表麵看似平靜而心中驚濤翻湧的就是縣長陳家舟了,不斷有人打進電話,又不斷有人跑來向他報告情況,問他怎麼辦,他的回答竟和成誌超驚人的相似,說慌什麼?公安局在辦案,執行公務,就像各位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睡一樣,沒什麼大了不得嘛。人事局怎麼就不能去?誰規定的就不能去?及至伍林跑回來,關嚴了門,瞪著眼睛大喘粗氣望定他時,他才惡狠狠地低聲罵了一句:

“他娘的,還真下手了!”

伍林說:“人家是有備而來,矛頭是直接對著你我的。”

陳家舟說:“廢話,這步棋我還看不出來?”

伍林說:“東西現在已在了人家手裏,更狠的將是下一步。”

陳家舟冷笑說:“下一步姓成的能不能走,怎麼走,還難說。他就不怕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依我估摸,眼下成誌超正感為難的也就在這一步。狗咬狗,他未必願意自己也是一嘴毛。兩敗俱傷的道理,即使他一時性起忘在了腦後,也一定會有人給他提醒。”

“那我們怎麼辦?”

“你讓我再想想。眼下不可再有大動作,但一些小的招法還是不妨使一使。主要是給成誌超降溫,幫他冷靜,讓他提前看到結局,他也許自己就縮了手腳。”

這些天,陳家舟也一直沒閑著。據他安排的各路眼線報告,這一陣,成誌超和魏樹斌接觸頻繁,有話不在辦公室裏說,也不在電話裏說,而是出去散步,在縣高中操場秘密接頭。以陳家舟料想,成誌超肯定還對樊世猛的那句酒話起疑,雖然張景光已按自己的吩咐,對那事連描帶塗,但成誌超不一定會相信,所以陳家舟采取的對策就是讓樊世猛的兒子徹底回到家裏,讓人事局把那份檔案也撤出去。再一個可能讓成誌超過問的事就是鋼管廠高貫成那裏,高貫成是下麵企業的廠長,成誌超對他下手,可能少些狗咬狗的顧慮,打便打了,打了還可充打虎英雄,陳家舟甚至想到把高貫成暫時舍出來,丟卒保車。魏樹斌這一陣在忙,甚至幾次親自往市公安局跑,但他在跑什麼,卻一時難以得知。陳家舟完全沒料到的是成誌超會突然對人事局的全部檔案下手,這讓他又驚又怕。推理分析,隻有一種可能,成誌超已經知了不僅樊世猛兒子的一例,他要清查這幾年間調進的全部人員。那事情可就大了。陳家舟甚至有些後悔,前些天,伍林曾建議,在成誌超辦公室安進竊聽裝置去,那就可以及時掌握對方的動向。陳家舟沒點頭,他知道隻要那樣一做,一旦事發,自己的責任可就大了。而且那種手段一用,牽扯進的知情人就不僅僅是一兩個,誰敢保證那些人都跟自己一心一意死心塌地?即使得手,也要授人以柄,等於自己將小辮子交到了那些人手裏。授短於下人,也是為官之大忌呀,不到萬不得已,怎能輕易走出這步臭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