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1 / 2)

星期天的夜裏,董鍾音家的房門被輕輕叩響,一聲又一聲,聲音不大,但極執著。已入睡的董鍾音被驚醒,拉亮了燈,細聽聽,不敢確信就是自家的門在響。孩子也醒來了,抱緊了她的胳膊,說媽,我怕。董鍾音拍拍孩子,說不怕,媽在這兒呢,你睡吧。房門仍在響,董鍾音便披上衣服,起身到了門邊,輕聲問:“是誰?”

門外也是壓低了聲音,說:“小董,開門吧,是我,信用社的老何。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呀?”

董鍾音暗吸了一口氣,越發不知是不是應該開門。老何是縣信用社的主任,這麼晚了,他來幹什麼?有什麼話不能等到明天上班再說?就是真急得等不及,也可以用電話說,老何不是不知道家裏的電話,信用社的職工每人手上都有一份通信錄。剛才聽門響,她還以為是成誌超,午後回到縣裏來了,夜裏睡不著,就來和自己說說話。過年後這幾個月,兩人見麵屈指可數,就連電話也明顯少了許多。前些日子,董鍾音還胡思亂想,可能火山噴發般的激情期一過,成誌超對自己的感情就淡了,開始有意疏遠。疏遠就疏遠吧,婚外男女的這種事情終能維持多久?成誌超是領導幹部,在縣裏幹上一段不過是過渡,遠走高飛是早早晚晚的必然之事,他考慮的長遠,又不想和妻子離婚,這種無言的結局自己本應是早有心理準備的,心裏縱有千般委屈和期盼,也隻能自吞自咽,何必怪罪他。但願他能念著這段情,也希望他能知道,自己跟他好上這麼一陣,於錢於物或於其他切身之事,自己本都一無所求,隻要他知董鍾音不是那種淺薄女子就行了。直到前些天,董鍾音聽說縣公安局魏局長親自帶人去人事局查封檔案,才知道自己是錯怪了成誌超。這些天,他在抓大事抓要案,運籌布局,左右權衡,哪裏還有閑情逸致談情說愛?自己不能給他什麼幫助,那就讓他心情平靜些吧。成誌超又在電話裏說,以後電話可能要少些,董鍾音便在心裏明白,這是暗示。也好,由少而無,煙飛灰滅,總比麵對麵地宣布絕情了斷要好些吧…….

董鍾音對門外說:“我聽出來了,是何主任。可我已經脫衣睡下了,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明天我早點到單位再說,好嗎?”

何主任說:“你開門吧。我還帶來一位客人,有話一定要當麵跟你說,而且一定要在今晚說。”

董鍾音隻好說:“那您等一等,我穿好衣服,就來。”

董鍾音進屋,先安撫孩子睡覺,又穿好衣服,打開房門時,心頭更是一團迷霧,不知如何是好了。

房門泄出的燈光裏,除了本單位的何主任,還站著一位瘦小的男人,似麵熟,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何主任介紹說:“這位是縣人事局的王局長。”

王局長點頭說:“我叫王奉良。”

董鍾音早聽說過此人的名字,心裏大為驚疑,半夜三更的,他來家幹什麼呢?

何主任又對王奉良說,“王局長,說好了的,我給你帶到小董家,就沒我的事了。你進屋和小董談吧,我回去了。”

王奉良又點頭:“謝謝了。我們談,我們談。”說著,便不請自進地邁進了屋子,手裏還提著兩大塑料袋東西,也不知是些什麼,大盒小盒的,看包裝挺精致也挺高級,進了門就放在門廊裏。

董鍾音的家是兩居間,一間做臥室,男人不在家,另一間便算作客廳了。董鍾音打開客廳的燈,將頭發再攏了攏,也不說讓坐,隻是冷冷地問道:

“我跟王局長素不相識,在信用社不過是個很普通的信貸員,也從沒有過工作調轉方麵的要求。我不知道這麼晚了,王局長來我家會是什麼事?”

“冒味,冒昧。”王奉良一臉謙恭地笑著,竟不尷不尬地先在沙發上坐下。“有件事,我真是走投無路了,隻好求到您,請鍾音同誌好歹幫我說句話。都在一個縣城裏住著,這份情義,我永遠不會忘,日後必有重謝。”

董鍾音仍站在地心,口氣越發冷漠:“您這話,更讓我聽不懂了。有信貸業務上的事,您盡可直接跟我們何主任說,我按何主任的指示去做就是。其他的……我真想不好還能幫上您什麼忙?”

王奉良說:“前些天……公安局局長魏樹斌帶人把我們人事局的檔案查封了,這事,你聽說吧?”

董鍾音點頭:“聽說。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王奉良說:“人事業務上的事,這幾年,我都是按縣委縣政府領導指示辦的,雖然人們對我一口一個局長地叫著,其實你也知道,我不過是條磨道上的驢,被人戴上眼罩,隻能聽吆喝,握著鞭子的人讓怎麼走我就得怎麼走。可有時就是這麼不知死活地幹,也難免不出毛病。難就難在不知縣委縣政府兩家大院的頭頭們各是怎樣的打算。所以,公安局把檔案一封,我這心裏可就空落落地一點兒底都沒有了。真要查出點什麼毛病,你說我可怎麼好?所以,萬般無奈,我才想起求您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