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黃光裕在“陳曉事件”中被逼到了絕境,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寫出了《我的道歉與感恩》。那一刻,他踏過了“智慧之堡”的門檻。可是,醒覺是一碼事,行動是另一碼事。他當真就開始全然地相信他的團隊了嗎?他不在現場,還是擋不住他廢寢忘食地思考公司運作——他放不下那顆心呀!
絕對不是一個黃光裕。對人性的恐懼和疑慮,無疑是企業家們共同的隱秘。中國企業家被“人性惡”與“無商不奸”之類的魔咒給拘押了。他們是奴仆,他們不自由,他們哪裏還有智勇!一種對環境徹底的悲觀和絕望,讓他們難以確立對“良知”的信賴,因而也丟失了麵對危難的“誌氣”和“勇氣”。
天空和監獄高牆、理想和鐐銬,絕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對立。任何地方都沒有天空,有的隻是狹小的、受限製的視野,沒有被推崇備至的理想或真理,有的隻是鎖鏈,盡管看不見,但或可比監獄的鐐銬更牢固。他們被這樣的魔咒判了無期徒刑。好的東西總有壞的東西相隨,壞的東西總有好的東西相伴。人性更是如此。你固執地從一個角度看問題,就被拘押了。
你放下評判,人性就會整體呈現在你的麵前,那是一種萬象齊現的局麵。從那樣的角度看人性,你或許會更理解稻盛和夫的話:“如果說最容易動搖、最難把握的是人心,那麼一旦相互信賴、心心相連,最堅牢、最可靠的還是人心。”
相信他人的心,相信自己的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是一種不推卸責任的承當,是一種對生命的承諾,沒有足夠的智勇,不會生出這份不二信心,也不會信心不二。
最深淵、最高明、最偉大的本領
人類不是渺小,是悲慘;悲慘在於受製於他自己。深深地進入了解自己,而對自己有辦法,才得避免和超出了不智與下等。這是最深淵的學問,最高明、最偉大的能力或本領。
——梁漱溟
梁漱溟所說的最偉大的本領,盔甲騎士終於具備了。
騎士戰勝了恐懼,穿越了“智勇之堡”,眼看著就要達到“真理之巔”的時候,卻被一塊巨大的岩石擋住。這塊巨大的岩石呈懸空狀態,他用手抓住岩石,身體也懸空了,異常危險。巨石上刻著幾句碑文:
“雖我擁有此宇宙,無有一物為我留,因我不可知未知,如我不願棄已知。”
他必須迅速地破解出碑文的意蘊,否則將前功盡棄。他吊在峭壁上,深吸一口氣,念叨著碑文,突然產生了一個嚇人的想法:他現在為了寶貴的生命,抓住岩石不放,對他來說也是“已知”;這是不是表示,他必須放手,讓自己墮入不可知的深淵,才可以得到“未知”呢?
想到這裏,他的力量開始消失,他抓住岩石的手指也開始迸出鮮血。由於相信自己快死了,他放了手,向下落去,掉入記憶中無盡的深處。當一種不熟悉的平靜感突然充滿全身時,奇怪的事發生了,他開始向上飄出深淵。最後,他發現自己站在山頂上。於是,他徹底明白了岩石上碑文的全部意義:
放掉那些令人害怕的東西,放掉所有已經知道和擁有的東西,樂意擁抱無限的未知才能使一個人真正自由。我們真正該享受的是那些不曾體會過的未知。騎士不用再穿著盔甲,他向四麵八方騎去,以行動證明自己心地善良且充滿了愛。他就是小溪,就是明月,就是太陽。現在,他甚至可以同時是這些東西,而且可以比這些更多,因為真正的愛,讓他與自己、與他人和宇宙合為一體。
痛苦、無聊與去執,是騎士不斷獲得嶄新啟示的路徑,也是他到達圓滿空性境界的三種推動力量。許多人能夠跳出“痛苦”的深淵,甚至能夠渡過“無聊”的沼澤,卻唯獨做不到去執,尤其是在重大的轉折點上,更放不下已經形成的認知和習慣。人們通常會為我執貼上“真理”和“善”的標簽。
其實,當你認為善是固定的時候,你就把善固定為一個死的善,你已經是不善,你已經把善徹徹底底地破壞了;當你執著於一個真理的時候,萬般景象已經離你而去,你已經錯失了真,你已經把真實變成了你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