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美女教授(4)(3 / 3)

給係主任送辭職報告時,主任要和她談談。主任關切地問怎麼臉色不好,她沒有回答。她知道不僅臉色不好,眼睛都哭腫了,隻好戴了茶色眼鏡。然後主任開始勸她。從主任的話裏,好像她是為了爭權,好像她不通情理,好像她退一步,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盡管主任像站在她的立場上說話,口氣也很溫和,但她還是產生了強烈的不滿:你們為什麼就不勸勸方剛,難道他幹什麼都是應該?難道他就不能退一步讓一讓?這是為什麼,難道就是因為他是領導,他的官原本就比別人的大,別人就應該聽從他的?主任都持這種不講理的態度,心裏的委屈還能到哪裏講。她不想再聽,默默地起身走了出去。

肚裏的孩子得盡快拿掉,現在,除了求丁放,別無選擇。丁放一回到省城,柳南就打電話要他來一趟。丁放問什麼事,他好有個思想準備。柳南說你身邊有沒有人,丁放說沒有。柳南說,我懷孕了,是你的,這些天妊娠反應特別厲害。丁放愣一下語氣急促地說,是我的?你打算怎麼辦?

他的驚慌讓她心裏一沉,她想試試他,她說,我想生下來,說不定還是個龍種。

丁放感覺出她在揶揄他,便說,好呀,如果真是我的,我巴不得你現在就生下來,這樣我就有兩個老婆兩個兒子,我就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柳南說,你說如果真是我的是什麼意思,看來你懷疑肚裏孩子的來源,你把我看成了什麼人,就是妓女,也不會肚裏無數心裏沒底。說到這裏,不由得一陣酸楚。竟淪落到了像風塵女子無人管的境地。她抹把眼淚說,你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還想一妻一妾,你想過沒想過我。你如此自私,我就要你立即離婚,不離婚我就讓你身敗名裂。

丁放真的害怕了,他說你不是有那個伍向明嗎?柳南說,早散了,我們之間隻是普通朋友,從來沒有那種事。

丁放那頭沒了聲音。柳南氣得渾身發抖,她想壓掉電話,又不忍,她顫著聲說,我就知道你隻是玩玩我,根本沒一點感情和責任,就像你玩妓女一樣。

丁放長歎一聲說,你想錯了,你不了解男人,男人的愛是博大的,可以在愛妻子的同時再愛他心愛的人,這是一般男人的天性,我對你的愛是發自內心的,但離婚再婚,你認為我能辦得到嗎?我心裏的苦我又給誰去說?

丁放說的也許是他的心裏話,對愛的問題,說到下個世紀也說不清楚,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她說,好了,你盡快來一下,盡快領我到醫院去做人流。

丁放來看望了柳南,第二天就自己開車把柳南接到醫院。丁放找了熟人,要了高幹病房,術後兩天,柳南就覺得沒什麼問題了。她不想再在醫院躺下去,她對丁放說,這些天不知怎麼回事,我特別想我的父母,我想回家看看。丁放說也好,我讓車送你。

父母在一個地級城市居住,離省城二百多公裏,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父母正要出門到老幹部活動中心去學書畫,見柳南突然回來,顯得有點吃驚,母親急忙問,沒出什麼事吧?

父親是文革前師大畢業的大學生,退休前是地委行政處處長,母親曾是小學教師,也算知識分子,退休後,兩人決定找點事做,便一起學習書畫這門高雅藝術,現在正上癮,天天去練雷打不動。柳南說沒事,母親說,想吃什麼你自己先弄點,晚上回來再好好做一頓飯,今天上大課,已經遲到了,說完拉父親一把出了門。

父親看著女兒猶豫一下,還是出了門。柳南火熱的心一下變得陰冷作疼。這些年忙科研,一年半載回一趟家,回來一般也隻住一夜,來去匆匆,骨肉深情也都淡了。司機還沒有吃飯,柳南想帶他到飯館吃點,但鎖了門就再進不來,想自己做點,可廚房的一切都不熟悉,想想也沒法下手。司機看出了她的為難,堅持立即返回,說路上到處是飯館,隨便哪裏都能吃。司機是丁放的司機,也算熟人,柳南不能讓他笑話,她狠了心鎖了門,領司機到飯館吃了飯,然後才讓他返回。

看看表,時間還早,柳南隻能在街上轉悠。到處都變化很大,許多地方已感到陌生。她突然覺得自己是一條無家可歸的狗,隻能滿街流浪。這一感覺讓她心酸難擋,強忍著也無法阻止淚水的流淌。她真想立即返回學校,走一段她又站住,她想,這麼大年紀了,也不能再任性下去,這樣走掉父母會更加傷心。

坐在門口等到天黑,父母才回來。柳南止不住又流淚。母親問,怎麼了,是不是遇到麻煩事了?柳南喊,這也是我的家,我想來就來,為什麼非要出了事才能來。

父親對母親說,你看你看,女兒不回來你整天念叨不回來不打電話,女兒回來你又這樣。南南,來,你看爸媽給你買了多少好吃的東西。咱們一起做飯,你想吃啥就給你做啥。

一起做飯一起吃飯,三人都高興起來,話也特別多,一直說到夜深。母親要和柳南一起睡,父親也不想到另一屋去睡,他將沙發推到床前,說我睡沙發,也和你們湊個熱鬧。柳南一下感到一股巨大的親情,同時也湧上一種深深的自責。這些年回家太少,打電話問候也不多,無論從哪方麵說,都沒有盡到做女兒的責任。聯想到學校的事,覺得自己也有任性不饒人的地方,她想,如果學校不批準辭職,就繼續幹自己的工作,和方剛合不來也沒什麼,他管他的工廠,我管我的實驗研究,井水不犯河水。這樣一想,心裏一下徹底輕鬆了。父母仍有話要問,三人便躺下繼續說,一直說到柳南不知不覺睡著。

本想多住幾天,但許多事讓她心裏發急。研究的事不知怎麼樣了,菌苗的培養還可以考慮利用自然條件,進一步降低生產成本。在研究思路上,伍向明還不夠敏捷,即使按以前兩人研究的思路,他能否把遺留問題解決掉,順利完成工廠化生產工藝流程,她也持懷疑態度。特別是建廠,她覺得應該再找上級主管部門說說,無論如何也不應再建一個簡陋的小廠,應該和生物製品廠聯合,把資金用於設備改造和科學研究,打造一個具有世界競爭力的大工廠。她待不下去了,第三天,她便回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