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天氣都陰霾霾的。像是有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上天罩起來一樣,天空上一絲陽光都見不到,就連往常常見的澄藍色都隨藍冬晨陰暗的臉色消失得無影無蹤。
藍冬晨嚴肅的一麵太可怕了,每次見到自己一張臉都寒得能夠滴出水來。如果是生在古希臘時代,自己還真要以為是他那城邦中的奴隸呢。一個不思長進的人是應該受到如此待遇的。藍冬晨一片好心幫助自己安排工作,自己卻屢次三番地違犯紀律,真的是自己對不起他。假若上天也能開口講話的話,說出來的一定是責備自己的話。鍾小印這時體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傷心。這種傷心不是源自於藍冬晨對自己的冷淡的態度,而是源自於自己對自己的責難。原來,傷心來得如此容易,像雨後綺麗的彩虹一樣,他來個暴風雨,她就會高高懸掛在天空上,一點也不能逃避,一點也不能遮掩。這個感覺太古怪了。他是誰呀?五百年前,自己並沒有佛前許願,在五百年後的斷橋遞一把油布雨傘給他。他,僅僅是一個和自己有工作或借貸契約關係的男人啊。
是啊,他不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嗎?鍾小印躺在床上想給藍冬晨畫一幅素描。首先,他的個子太高大了,不知他看自己的時候是不是有見到“小人國”國民的感覺;其次,他的五官還算標致,隻是其中夾雜了一點cool的味道;他的心無疑是善良的,要不然也不會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而他的管理水平更是優秀,聽說酒店業績的遞增率每年都在20%以上……這樣的男人好像不是很多,就像河外星係的探索者,要在戈壁灘上或黑海河畔經曆一個偶然機緣,才能遇到。
偏偏,自己就這樣隨隨便便地遇見了他。雖然,大多數的時候,他見到自己是不開心的;雖然,他很少正眼看過自己一次;雖然,他一開口就是調侃的語調,但是,自己好像對他的這一切並不反感,相反,好像還有一點點欣賞和……和什麼?那兩個字鍾小印不敢讓它們從腦海裏蹦出來。恐怕,那兩個字一蹦出來的話,天,就不是顏色陰暗的問題,而是天會塌下來了。
一想到天,鍾小印無端地聯想起了第一次值班那個夜晚。不知道那個漫天彌漫著雨絲的夜晚,電話是不是他撥來的?如果不是他撥的話,那還會有誰呢?飄雨的雨夜,講著飄逸的詩話,又飄然地登上鍾鼓樓的瓦簷上……
唉!唉!怎麼一天到晚腦子裏總是藍冬晨呀?鍾小印在床上搖搖頭,想起今天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頭天,她接到醫院的通知,說是療養院空出床位,她媽媽可以轉過去了。她向麥樂樂請示後與同事倒了個班。一大早,她就約上雷雨與她一同接媽媽轉院。
雷雨今天也與同事調了班,換了便衣,自掏腰包租了一輛出租車。
療養院的路很遠,要從城裏坐車經過順義、轉過2個有些高度的山。
療養院的建築看上去有點像日本的邸宅建築。日本的邸宅建築是中間一套正房兩邊是廂房,正房和廂房之間用雕花通廊連接,房子的前麵通常襯有一湖碧水,將整個建築倒映在湖中,光影綽綽,瑰麗萬分。而眼前療養院的建築是用藍色小樓替代了日式的木屋,在水的三個環麵麵前都有一高兩矮三座小樓,樓與樓之間連接的已將通廊改為了參天碧樹,高大的華蓋吻係著樓頂,藍綠相間與湖中的景色遙相呼應,宛若一片世外桃源。
湖的另一麵沒有建築的地方則是蜿蜒的花壇和綠叢,直通向山下的路。沿山道上來,車子開上20分鍾就可以看到療養院了。
療養院的門口停放著一輛jeep。這是一輛戴姆勒·克萊斯勒產的4升6缸的牧馬人Rubicon。這個車的名字是以一個十分著名的越野路段命名的。方長而厚實的前臉安放在高大粗糙的輪胎上,滲透出格外的野力和剛強。這是藍冬晨最喜歡的車。平時,隻要是他自己駕駛,他一定會開這輛車出門。隻是,療養院門口的這輛車,會是藍冬晨的嗎?這種車型並不常見,應該是他的車。他怎麼會在這裏?鍾小印心下暗自叫苦。如果呆會兒遇上他……那些事情可不能讓媽媽知道!私下裏,鍾小印嚇得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有氣無力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