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有沒有廚房?我有點餓了。”
鍾小印囁嚅的聲音在大廳裏回蕩著,在藍冬晨耳裏仿佛是報春鳥在春天來臨時的第一聲鳴唱。
“車後備箱裏有吃的,臨來時我特地買的。”
原來是早有預謀!鍾小印的心裏竟莫名其妙地蕩起一絲甜蜜的滋味,而且,這種滋味是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很溫馨很浪漫的。
一盞提燈搖曳地立在小餐台上,與水麵上倒映的點點星光點燃了玄秘的夜空。
“在家常常做飯嗎?”
藍冬晨看著麵前幾碟精致的菜說。
“平常都是媽媽做,我隻偶爾幫幫忙。不過,這個樣子的飯菜不是做出來的,因為你拿的都是已經熟了的,我隻是稍微加工了一下。”
“原來你不會做飯,是個很笨的人啊!”
藍冬晨開玩笑說。
“誰呀?我才不笨呢,誰像你——大少爺——肯定什麼都不會做!”
“誰說的?說一個最簡單的菜你就不會做。”
“什麼菜?你說呀!我怎麼也比你強一些吧!”
鍾小印好奇地看著藍冬晨,此刻的藍冬晨在他眼裏已經沒有了平日的嚴肅與倨傲,甚至,還有幾許可愛和調皮。
“‘七九黃花開’,不知道吧?告訴你也沒有關係——原料是半個雞蛋。做的時候要求不能放任何調料,雞蛋上桌時要求半個半個的,像煮熟的牛奶一樣,上麵結了層紙皮,下麵是液態的,最神奇的是這半個半個的雞蛋怎麼以什麼姿勢擺放,裏麵的液體都不會流出來,怎麼樣,你行嗎?”
“啊???有這樣做的?這不是腦筋急轉彎吧?!”
“我要是教會你了,明早上你會做給我吃嗎?”
鍾小印乖乖地點點頭,技不如人甘願服輸。
“其實做法很簡單的。我奶奶說,生吃剛下的新鮮雞蛋很有營養,但是,怎麼吃呢?總要有個文雅的吃法。後來,我就想出了一個‘刀切生雞蛋’的辦法。”
“刀切生雞蛋?”
鍾小印瞪圓了眼睛。
“將刀放在通紅的火上燒烤,然後,用燒好的刀將雞蛋一切——雞蛋就被切成兩半了,刀接觸到的那部分雞蛋因為遇到高溫,瞬間凝固了,可裏麵的液體卻形態沒變——怎麼樣,就這麼簡單——小笨豬!”
“那,你還沒有解釋為什麼叫‘七九黃花開’呢?”
“你簡直快笨得不可救藥了。‘七九’就是俗話裏講的冬天快要完結時的‘七九河開’——剛開的河上麵肯定有一層薄冰;‘黃花開’就是雞蛋呀——北京管雞蛋不是都叫‘黃菜’嗎?你簡直快笨得不可救藥了。”
“哼!”鍾小印噘著嘴說:“鸚鵡能言難似鳳!”
“蜘蛛雖巧——可不如蟬啊!” 藍冬晨嘻嘻地笑著,又拿出他那一幅調侃的神調。
“哼!蜘蛛好歹滿腹經綸!”
“鸚鵡也能隨口詩篇!”
藍冬晨的笑意像加重的夜色一樣,更深了。他知道,鍾小印這是在拿對聯向自己挑戰,上次在家裏的飯桌上,當著媽媽沒好給她下不來台,這次居然又要來文鬥,不給她點真才實學看來不行。
鍾小印看了看水裏的景色,忽然又有了上聯。
“湖中菏葉魚兒傘——”
藍冬晨竊笑著抬頭看了看四周,有了下聯。
“梁上蛛絲燕子簾!”
“你——”
鍾小印啞口無言,這一局明顯的是輸給他了。因為,他不僅對得工整和諧,而且,還將蜘蛛給繞了回來。蜘蛛這一來一去的看似平常,可是鍾小印卻深深地被繞在裏麵了。
“要是薇薇姐在就好了!”
鍾小印忽然想起那天金薇薇替她解圍的事,也許隻有她才能降得住麵前的這個可惡男人!
“你真的希望此時此刻,她坐在你和我的麵前嗎?”
藍冬晨的目光裏全是認真。
“……”
“你要回答我!”
又是霸道的口吻,他就不會在“你”之前加一個溫柔的“請”字嗎?念頭一動,鍾小印的話就溜到了口邊。
“當然!為什麼‘不’呢?她是你的女朋友,應該是她陪你在此呀,不應該是我。”
“世間的事情是能用‘應該’與‘不應該’輕易劃清的嗎?你能保證自己認認真真地去做‘應該’做的事情、不做‘不應該’做的事情嗎?還記得嗎——上班第一天不應該遲到吧,可你卻遲到了;上班時間應該好好工作吧,可你卻‘不應該’地和男同事攪到一起;按說你一個女孩家,本‘不應該’隨便地與男人有親密動作,可你卻偏偏……唉!不說了!我隻想告訴你,以後不要隨便地用‘應該’與‘不應該’來講一件事情。”
“……”
見鍾小印無話以答,藍冬晨放緩了臉色。他接著說:“我知道你是有了罪惡感,認為在一個有情調的夜晚和一個有情調的環境中,孤男寡女相處在一起不太好;你還在想金薇薇是我的女朋友,讓她知道了更不妙,所以,你才會說剛才的話。但是,你想過沒有,女朋友與妻子是有根本區別的。未婚男女在交往時期,還有改變自己意願和抉擇的權利,這不同於結婚後,男女彼此有了法律的保障。我知道,我是‘應該’與金薇薇在一起的,她畢竟是我現在的女朋友,但是,我也知道,我要對我自己的感情負責,對我以後的人生負責,所以,你以後不要再輕率地跟我提起你與我在一起的‘應該’與‘不應該’,我有我做人的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