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冬晨猛地回轉過身來,眼光中的景象除了員工還是員工。
剛才,呂辛又來向他解釋。其實,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小印和呂辛不可能有什麼的。那天,他震怒的隻是小印的態度,她那麼地決絕,為了和他分手竟能想出安排呂辛和她在一起的場麵,在麥樂樂指責她的時候,她竟能賭氣拿自己的清白當武器和擋箭牌,較量他的堅持和尊嚴。她怎麼敢這樣?她怎麼能狠下心這樣?
而且,還有一件事令他非常氣憤。他實在搞不懂,小印為什麼要瞞著他到呂辛家的公司上班?如果她缺錢的話可以對他說,如果她不想接受他的幫助,那麼為什麼她要接受呂辛的幫助?退一萬步說,如果她非要到那裏上班也沒什麼不可以,但是,她為什麼要瞞著他?難道,她對他還存有戒心嗎?
現在倒好,下麵報上材料要求開除鍾小印,按照酒店的規定,他是不好做什麼阻攔的,況且,他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照顧她,他不願意落下一個管理層不講原則的名聲。
想到這裏,藍冬晨惱然地坐在了一張沙發上。他在心裏譴責她的同時,更多的是在譴責自己。她一定是故意的,他想。她之所以會這樣還不是由他而起。那天,他媽媽走後,他們兩個獨自在客廳的時候,她已經跟他講得很清楚,她說她不願意看到藍冬晨為了她和他媽媽決裂,更不願意看到他因此失去酒店。正如他媽媽說的那樣,酒店的員工一天也不願離開他,在一定程度上,他是酒店員工的精神領袖。他不管理酒店可以,但是,若他離開酒店,全體員工的心就會沒著沒落。為什麼,個人的需求總和別人的需求想抵製,滿足了別人的需求就一定要舍棄自己的需求?世間的事難道都是相互矛盾的嗎?為了一個信仰真的要拋棄自我嗎?有時,看似簡簡單單的事,能做到可不簡單。媽媽是了解他的。她有預謀地從美國回來時,早已想好能阻擾自己的辦法,作為母親的她,在抓住兒子弱點這一問題上,她無疑是成功的。供抉擇的天平上擺放的砝碼是那樣的不對等,任何忠於事業的男人想來都不肯大聲地說出一個女人可以和幾千人幾萬人分量相等。
鍾小印確實來了。她是來給藍冬晨送手機的。早就想好要用這個月兼職的獎金買一個手機送給藍冬晨的,她不想因為她和藍冬晨的分手而完不成心願。從小長到大,她還沒有送過禮物給男孩子,要送禮物給藍冬晨的心事在她腦海中放置了很久,她無法控製她不去完成它。
領到獎金的那一天,她和酷兒跑到原先看過的那家店,選了一個早就看好的很精致的手機,貼上了一個吉祥物,每天睹物思人,百感交集。
在藍冬晨開Party的廳外,她已經徘徊了好久。隔著並不密封的玻璃,她找尋了半天也沒找到藍冬晨的身影。
就在她想離去的時候,小紅從廳裏出來了。鍾小印將小紅拽到一邊,將小禮盒交到她手裏,拜托小紅在Party結束的時候將禮盒轉交給藍冬晨。
就在她向小紅千叮嚀萬囑咐的時候,她的眼角忽然瞟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呂辛。她一直躲著他,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鍾小印急匆匆地轉身跑了。
對於她的身影呂辛不可能看不到。他一時之間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幾天沒見到鍾小印了,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呂辛攔住了向廳裏走的小紅,向小紅核實剛才的人影是不是鍾小印。當她看到她臉上為難的神色時,他肯定了他的判斷。
呂辛連招呼也顧不上和藍冬晨打,一路狂奔地追了出去。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在這樣的日子,他不能讓鍾小印一個人滿街流浪。
有時,事情巧到了極處。
就在鍾小印離開酒店、呂辛追了出去以後,酷兒的電話追到了小康那裏。平時,藍冬晨沒有手機,要找他須先打到小康那裏。酷兒問小康有沒有看到小印,小康說沒有。酷兒說怎麼可能,小印從家出來時是說給藍冬晨送手機去的。小康說真的沒有看見,也沒見藍冬晨收到鍾小印的手機。把酷兒焦急地快哭出聲來了。酷兒沒容得小康再向她提出詢問,腦海中過了一遍聯絡本,就又撥通了呂辛的電話。
就在呂辛剛剛追上鍾小印的那一刹那,呂辛的電話響了。
酷兒說要找小印,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呂辛立即意識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他攥著電話足足攥了有半分鍾的光景,不知如何處理將要發生的事情。
“什麼事啊,是酷兒嗎?她是不是要我回家吃飯,告訴她我馬上會回去的。”
呂辛保持著攥著電話的姿勢,直到鍾小印終於看出了不對勁。無可奈何地,呂辛將電話轉給了她。
該麵對的事情怎麼都要麵對的。但願上天能將他的憐愛多一點給她,讓她不要有太多悲傷太多痛苦。
和呂辛料想到的沒有出入。電話剛聽到一半,鍾小印就蹲下了身子,她瘦弱的身軀在黑夜中栗栗顫抖,像風中的薩克斯一樣給大地渲染了一份悲重的淒涼。
巨痛總是趁著夜色悄然降臨。親人的離去也總是伴隨著哀樂重重地撞擊心脈。
隻猶豫了一分鍾,呂辛就抱起了泣不成聲的小印,將她裝進車裏,開了車子消失在去往療養院的塵土飛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