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話,鍾小印再也聽不下去。她清楚地記得,那一刻,她的眼淚像她離去時的腳步一樣,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愛情不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就連跟愛情沾邊的抉擇都能變成天大的難題。
幾天前,在那個一望無際的海岸邊,才剛剛朗讀過無論狂飆的席卷、厲風的鞭打,她都會無畏地去爭取屬於她的那一份天空的宣言,誰知,狂飆沒有,曆風也不存在,丟過來的隻是一小塊柔韌的海綿。這樣的海綿,任你是怎樣地進攻與襲擊,她都會無聲無息地縮了又縮,退了再退,哪怕是自己變形,也決無一點反擊。
不要說是她——鍾小印想,即使是任何一個女孩,隻要聽過金薇薇的真情表白,都會為有金薇薇這樣一個情敵感到愧不堪言。
那樣的話語,那樣的溫存,那樣的藍冬晨那樣地對著金薇薇。像是一枚熟悉的方印,被端端正正地蓋在別家的宣紙,讓人徒生一腔惆悵。
也許這是自私與狹隘的表現,但是,任是用了再大的力氣再多的方法,鍾小印仍是控製不住。
鍾小印決定要堅強起來。她開始回酒店上班了。不是應對麥樂樂的挑戰,也不是找機會接觸藍冬晨,而是無論經過怎樣的磨礪,她內心對酒店的一份戀戀情愫依然無法割舍。
呂辛又來找她了,他的眼裏多了幾許惆悵與焦慮,少了三分歡快與溫熹。對於那天在海邊沒有和他揖別而去,鍾小印有點赧顏。但是,呂辛既沒追問也沒質問,甚至,連一個字也沒有提及。
身邊有了麥樂樂這樣一個信息台,藍冬晨和金薇薇和好的事他自然無一遺漏。讓鍾小印最心痛的是,無論從怎樣的角度去揣摩,都無法從他身上找到一點因為此事而如釋重負的跡象。這也是讓鍾小印最最於心不忍的地方。如果,呂辛對她大聲嗬斥一番,甚至,狠狠地給她一個耳光,她的心裏也許會好受些。但是,他給她的隻是越來越多的關心,越來越多的歆慕。
再過一個小時就要下班了。有一個電話進來,是小康的。他替藍母約小印晚上在一家餐廳見麵,說請小印務必前去。小印問他有什麼要事,小康說藍母隻說想念小印了,其他的沒有提及。在這個檔口,小印實在不好去見藍母。她知道藍母一直對她寵愛有加,但是,為了避免觸及到心靈的傷痛,她還是不想去見她。小印推說了自己身體不太好,雖然她也明知這是一個牽強的理由,但是,她還是以此搪塞了小康。
不到10分鍾的時間,電話又響了。這次是藍母親自打來的。她體諒地說,知道小印心情不好,但是,她還是想和她見見麵,並且,還要介紹個人給小印認識,因為,她是受人之托。
既然是藍母親自打來,小印不好再次拒絕。
約定的地點是在護城河邊上的一家西式餐廳。
藍母正和一挽著華美發髻的中年婦女娓娓談天。看到小印進來後,藍母疼愛地招了招手,將小印讓到了對麵的位置。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葉阿姨。”
“您好,葉阿姨——”
鍾小印有點迷惑,眼前的人雖然看似麵熟,但是印象中確實不曾相識。她就是藍母口中說的“受人之托”的人嗎?
“果然是又美麗又大方,渾身透著一股靈氣勁兒,怪不得我家辛兒每天都念叨呢!”
辛兒?她該不會是……從眉宇處端詳,呂辛是有點像她的翻版。鍾小印愣愣地看著她。
“我是呂辛的媽媽。在香港,大家稱呼我為呂葉婉瑩。我和你的藍伯母——雅鵑是自小的朋友和同學,我們習慣了稱呼以前的名字,你也就叫我葉阿姨吧。”
“是,葉阿姨。你是剛從香港回來嗎?呂辛下班之前還和我通了電話,他沒有跟我提起過您回來的事。該不會是他……還不知道吧?”
“他是不知道。我是臨時決定要回來的。我在香港早就聽說辛兒愛上了個很優秀的女孩,他的爸爸也非常讚成,所以,這次我是專程回來替兒子求親的。”
“葉阿姨,我……”
三句話即開門見山,鍾小印一下呆住。這樣的心理準備她可是沒有,突如其來地得知坐在對麵的是呂辛的媽媽已經夠讓人吃驚的了,現在,又冷不丁蹦出一個求婚的說法,任是鍾小印怎樣的聰慧,她也無法應對麵前的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