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三餐,他都親手為她準備。周若千看著係上圍裙在廚房裏忙活得暈頭轉向的嚴遲照,那顆結滿冰霜的心髒似開始慢慢融化。她看他揚起手背擦去額頭的汗水,看他慌慌張張地打開鍋蓋。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在斟酌配料比例,看他忙亂之中回過頭來對她微微一笑。所有這些,讓她看到了他從未在她麵前展露的另一麵。
可愛的,憨厚的,親切的,居家的。摒除了那些討人厭的自以為是,傲慢,和嚴肅。這樣的嚴遲照,怎能讓人不為之所動。
“好吃麼。”飯桌上,嚴遲照不停地為周若千添菜。
因為客廳裏什麼家具也沒有,他們倆人隻能擠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裏進餐。餐桌很小,隻能擺放三兩碟菜。
周若千一語不發,默默進食。嚴遲照看著那樣的她,心中無奈,卻又不知該如何再度讓她敞懷。為打破這屋內僵製的氣氛,他於是一直斷斷續續地說話。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菜,我於是買了各種各樣的菜譜,一有空就鑽研。想著有一天能夠親手做給你吃。因為你說過,能為心愛的人做飯,是最幸福的一件事。而能吃到心愛的人為自己做的飯,是最最幸福的一件事。”
“這間房子我住了五年。但你知道,為什麼這裏會如此簡陋嗎。”嚴遲照看著周若千,眼裏流露滿滿期待,“因為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來和我一起完善這個屬於我們的家。”
“你知道麼,自從我母親離開之後,這麼多年來能讓我這樣孑然一身苟存下去的理由,就是我對你的思念。”
周若千凝神望向他。回國以來這麼久,都不曾聽他提起過他的母親,她心裏也一直奇怪,但因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也一直沒有問過他。
她抬頭,目光與他相對。他知道她想問什麼,回答她,“高三畢業後的那個夏天,出車禍去世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表情看起來風輕雲淡,毫無波瀾。但周若千還是察覺到,他深邃眼眸裏隱匿著的深深的悲傷。
看著這樣的他,周若千心裏的結冰才開始漸漸融化。一直以來在她麵前的那個他,是驕傲的,跋扈的,霸道而又固執的,讓她對他又愛又恨。
而此刻,他的痛苦,無助,軟弱,和這麼多年來獨自一人承受的漫漫孤獨,所有這些,皆盡她麵前展露無遺。而所有這些,也都讓她忍不住想拋棄一切雜念,很想很想,就這樣好好地與他重新開始。
就像寧靜說的那樣,愛了,就在一起,不愛,就分開。
或許一直以來,她都把愛情想得太複雜了。
“我們去看家具吧。”終於,她開口了。
嚴遲照還沒反應過來,有點驚喜卻又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周若千。
“你不是說,你想和我一起經營這個家麼。”
嚴遲照的眼睛裏,陰霾盡退,明媚的笑意逐漸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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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家具城的途中,嚴遲照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後視鏡,再三確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跟蹤車輛。周若千察覺到嚴遲照的異常舉動,問他,“怎麼了?”
嚴遲照凝神想了想,決定問她,“你在D城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唯一奇怪的事,就是最後一天臨走前那段憑空消失的記憶。周若千以為是自己犯下的迷糊,偶爾忘記一些瑣碎的無關緊要的事。但如今被嚴遲照這麼一問,她心裏開始覺得詭異地不安。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我在D城最後的記憶就是你的突然離開。那之後發生的事情,我一點映像都沒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到機場的。”
“你乘坐的那班飛機是幾點的?”
“下午四點。”
“我為你定的,是中午十二點。”
看來,事情遠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告訴我,你去D城的目的是什麼。”
“是……去找一位父親的老朋友。”
“是想去問他關於你父親的事麼。”
“嗯。”
那麼所有疑問終於有了合理的解答。嚴遲照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你從D城回來後,就一直被人跟蹤嗎?一開始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所以這幾天才會把你關在家裏。如今看來,那些人肯定是跟你父親的事有關係。”
周若千眉頭緊皺,努力想要憶起失憶那天發生的事情,嚴遲照看她痛苦的樣子,一手離開方向盤,輕輕貼附在她的手背,緊緊握著。
“別勉強自己,”聲音溫柔如風,“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