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忽臨。
南方人有句話是,冬至大過年。這一天的到來,預示著冬天正式開始,一家人要團圓在一起,用彼此的愛傳遞給對方溫暖,以抵擋這即將侵襲的寒冷。
中國人喜歡熱鬧,喜歡團圓。一年到頭有許多個節日都是要回家過才會有意義的。我們每天忙於工作,疲於奔波,賺了錢給家人過好日子,卻少了時間陪伴家人。時間和金錢仿佛越來越無法共存,魚與熊掌必須選其一。於是節日的意義便由此變得越來越重要了,因為那是一年之中屈指可數的可以與家人團聚的日子。
走在大街上,能夠看到穿著厚厚衣服的一家老小開心地逛街購物。
走在安靜小區裏,能夠看到每個經過的窗戶裏,一家老小圍坐一桌的熱鬧溫馨。
那些畫麵如此美好,深深地刺痛著嚴遲照的心。
曾經。
曾經他也幻想過自己能夠成為那些溫馨的畫麵裏的一員。不止他,那些畫麵裏,還有周若千,以及他們愛的小果實——兒女三兩,圍坐一桌。桌子擺著滿滿的飯菜,而那些菜,都是嚴遲照親手做的。周若千會夾起一塊肉遞送到他嘴裏,含笑著說老公你真好。兒女們也會跟著起哄道,老爸你真棒。
飯菜熱騰騰的霧氣飄散在空中,幸福氤氳著每一個人的笑臉。
會有那樣的一天麼。
……
嚴遲照頭痛欲裂。不忍再往下幻想。
隻因幻想從來都是因太過美好而不切實際,遙遠得無法企及。
這是第幾天了呢。
嚴遲照不知道。
他隻覺得身心疲憊,眼睛幹澀得每眨一下都像被刀子刮一下的疼。但這些皮肉上的疼痛,無論如何也抵不過心裏的痛苦。
自從周若千出出事以來,至今,他未曾睡過一個好覺。他幾乎把公司裏所有要他處理的事務全交給了易希傑,甚至連對付寧炎段的那個計劃也擱置在一邊,無心再謀。
有時候晚上他睡不著,便幹脆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手裏緊緊握著手機,害怕錯過一些重要的訊息。
那些,與周若千有關的任何訊息。
當然,嚴遲照和文逸都沒有選擇報警。他們各自發散各種關係,暗中小心翼翼地托人找尋。雖然他們都知道這無異於大海撈針,卻還是執著地義無反顧。
文逸也把所有的通告都推掉或是往後延期了,僅僅把能在家裏完成的工作接手做一些。更多時間裏,他在家裏都是陪著照顧小一。
那天早晨小一醒來,左右尋不見周若千,立刻像掉了隊的小雁一般迷茫而無助。但他沒有哭,睜著一雙炯大的眼睛特別渴望地問文逸:“千姐姐呢?”
文逸雖然心有不忍,卻還是不得不用善意的謊言騙他說:“聖誕節就快到了,千姐姐為了給你準備一份很特別的禮物,去了一個神秘又遙遠的地方。”
“真的嗎?是什麼禮物呢?”小一一下子興奮起來,拍著手高興地跳躍著。
“唔,這個還不可以告訴你哦。”
“那……好吧。”小一有點兒沮喪地說。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望向文逸,“可是,我想千姐姐了,你能不能叫她回來,我不要聖誕節禮物了。”
“我隻想千姐姐回到我的身邊……”
小一水汪汪的眼睛裏透著一種讓人心疼的懵懂與渴求。文逸看著這樣的他,微身蹲下。伸出雙臂,把那樣小小的身軀摟進懷中。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知道怎樣的回答才能讓小一最後心安理得地接受周若千無法回到他身邊的事實。也不知道怎樣的回答才能讓自己也騙得過……
我又何嚐,不想讓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