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了多時,酒已三巡。**早帶了一幹人等立在梁慶魚麵前,讓那些鶯鶯燕燕供其挑選,侯六看的稀罕,便悄悄對查理王說:“你看那個門邊的好生肥胖,花瓶邊那個正往這邊丟眼色哩。”查理王頭也不抬,道:“有什麼好看的,一群的嘴臉,還沒你師父順眼呢。”他忽然打了個哆嗦,抬起頭來,隻見那半敞開的門外,閃過一縷藕荷色,查理王卻看得真切,那張粉臉,與故去的修家小姐有著六七分肖似,不禁站起身,追出門去,留下侯六幾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其故。

查理王出了門,左看右看,卻不見人影。這雅間之外的是一個回廊,圈著一個小小的荷花池,那含苞的菡萏,半開的初荷,幹了宿雨,微風乍起時,荷香陣陣。查理王以為酒醉看花了眼,便在回廊旁邊的長椅上揉著腦袋坐了。正發呆間,卻見梁慶魚過來了,他拂了拂長椅,在旁邊坐下,笑道:“老王,是誰剛才說家教甚嚴,不好這口的?眼下看見女娘,卻又追了出來,人呢?”突然又湊過來,壓低聲音,一臉詭密,指著雅間努努嘴巴,怪聲道:“老王,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是個風月場裏的老手,瞞得過別人,須瞞不過我。”

查理王擺手道:“老梁,你不知道。我先前在家有個相好,後來死了。。。啊,也不對,死了之後才成相好的,後來她投胎往生去了。剛才在門口看見一個,長的有六七分像,就不管不顧的追出來,誰知卻不見人了,真是奇怪。”

那梁慶魚聽得稀裏糊塗,道:“這個不難,待我告訴媽媽和管事兒的,把一幹人等,連同那掃地倒水的都叫過來,你仔細認認便是。”說完便起身進雅間了。

查理王打了一會兒盹兒,便聞得耳邊有輕輕咳嗽聲,睜開眼睛,隻見藕荷色羅裙下麵,立著一雙小小的三寸金蓮,紫履翠襪,非常鮮亮。抬眼看時,隻見先前那個小娘立於身前,笑意盈盈的道了個萬福,道:“公子找我?”

查理王一下子醒了酒,可還是頭暈,以為是梁慶魚把她找來的,嘀咕一聲,便抬起頭道:“你是此間的姑娘?你叫什麼?”

那小娘卻不答,上來拉查理王,查理王被她的涼手冰的一個哆嗦,甩開她說:“姑娘莫急。我不好這口,不會跟你走的。隻是看見你,就想起來我那相好,你們隻是長得相似而已。”

那小娘見他不肯,便嚶嚶哭道:“勾不到公子,奴今番要被媽媽打罵,公子還是跟我走吧。”

查理王安慰了幾句,便歎氣說:“你要什麼?我給你銀錢。”說著便去掏兜,那女子卻推辭不要,一發上來扯查理王,要查理王跟她走。查理王一把把她推開,歎了口氣,道:“你勾欄行院人家,曉得什麼!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我今番心中一已經有了一個人,不會再去找別人。姑娘還是自己走吧。”

他閉上眼睛,等了一會兒,耳邊卻清靜了,料定那女子已經走了,便睜開眼睛,卻見李道士立在眼前。查理王乘著酒醉,道:“老李,修小姐的鐲子你幾時才還我?”

李道士半晌無語,道:“王家小子,你和她有緣無分,聚不不到一處去的。”

查理王聽了,心中泛起苦來,嗆聲說:“我和她這世裏無緣,那和誰有緣,和你不成?”

此時,酒席已經散了,侯六也出來了,唯獨不見梁慶魚,待要問時,那管事兒的卻說:“梁公子今天歇在這裏,不回去了。諸位若要走時,還請慢走。”

查理王看他們逐客,便拉著李道士和侯六出來了。三人沿著石板路向外走,看見四周的紅燈籠都熄滅了,周圍的勾欄,也開始上門板。此時已近二更,秋天夜裏涼,三人裹緊衣服,到得巷子口,上馬就回客棧了,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