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那查理王聽王典儀說李道士被粟特方士和段繼雲拿槍打中,又被群狼吃掉,卻不置一詞,隻是不錯眼兒的看著他。

那侯六卻當了真,呆了一會兒,回過神兒來,一蹦三尺高,撲到王典儀身上罵道:“你見師傅被槍打中,被狼拖走,你怎麼不救,我殺了你!!”

他對著王典儀亂抓亂踢,王典儀本來就有傷,正徒勞的喘著粗氣招架侯六,不提防哢嗒一聲輕響,原來是查理王端起了火銃,啞聲對著他道:“你誆我們。不說實話,就崩了你。”

那王典儀使了老大勁兒推開侯六,抬頭對著查理王喘著氣道:“你崩了我,我也隻能說這些。”

查理王放下火銃,道:“他沒有死。你的話裏全是破綻。你說我全看見了,你道我看見了什麼?或者說,你,你們希望我看見什麼?你那時早應該已經進洞了。就在剛才,我才想起我進暗道找你時,聞見了李端白的味道,這須得騙不了我。”

侯六一聽,便從王典儀身上爬起來,往暗道處張望,口裏叫著師傅,作勢要跑,查理王一把抓住他道:“別壞事。你師傅沒死。”說著他便縱身跑進暗洞裏去了。不一會兒,那裏便傳出查理王的呼喊,幾聲之後,卻漸漸沒了聲息。

過了很久,查理王才慢慢出來,陰沉道:“怎會沒人?”

那王典儀聞言,古怪笑了一聲,又長歎了口氣,道:“王家的小子裏沒有很笨的。段繼雲被李端白殺了,那粟特方士早就遁得無影無蹤了,我們剛才跟他的手下一場激戰,誰也沒撈到便宜,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你既然知道他沒死,還知道不壞了他的事,那還要我說什麼。他跟我說,你得了肺癆,他不能再用你的血壓製他的病,隻能遠走,找一個地方自己呆著去。你們兩不相欠,你還計較些什麼?有些事情,還是盡早收手的好。”

那查理王咬著牙,聽完他最後一句,便冷聲道:“他在何處?”

王典儀道:“這我不知道。他這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你還以為你們跟著他半年,他就舍不下你們了?他多少年來一直獨來獨往。就是知道他在何處,我也不會告訴你,”他突然垂下眼睛,軟聲道:“賢侄,聽我一句話,你不知他去了何處,對誰都好。”

查理王聞言,頹然的垂下火銃,想了一陣,道:“也好。大丈夫行事,也需得知個輕重。”

三人休息了一回。王典儀道:“這洞裏不止一個出口,他已經不在此處了。往深了去查,對你沒有好處,我們出去時把這個入口毀了便好。”

查理王思忖了一回,眼睛瞟上那個大木桶,便有了主意,三人商量了一下,將那桶中的水放幹,然後將幾個竹筒子全扔進去。王典儀和侯六在裏邊搜尋了一回,找了個裝酒的酒桶,將那些火藥連著布袋悉數裝入,三人又撕了衣服,結成長繩,拿火油淋了,一端埋在小酒桶內,一端用手拿著,三人便往洞外退去。

等到查理王和侯六將王典儀攙上來,三人便把露在洞外的長繩點著了,然後牽馬走遠,未走上數丈,隻聽轟的一聲巨響,那原來的坑洞口全部塌下去了,周圍的土石也往塌方處滾落,須臾將那坑口填滿了。

此時已經接近申時,三人怕狼群再襲來,便快馬狂奔,因為隻剩兩匹馬,那王典儀和侯六隻好同乘一騎,好在段繼雲的沙栗馬也是匹好馬。三人顧不得吃喝,由著那棗紅馬引路。俗話說狗記一千,貓記八百,驢馬之類的大牲口更是識途。那棗紅馬使出吃奶的力氣狂奔,到了午夜,便漸漸遠離開這片荒野,沿途也有了人家,幾人草草歇宿一宿,又加勁兒趕了幾天,這才看見金城的城門兒。

三人進城,依舊往那個先前住過的小客棧歇腳。那後生一見他們,喜氣洋洋的招呼眾人進店吃喝。此時正是下午,天氣和暖,太陽照得人昏昏欲睡。那個得了肺癆的老婦正坐在院中曬太陽。

查理王見她精神很好,便問那後生道:“令堂現在如何?還咳嗽盜汗嗎?”

後生一邊擺飯,一邊道:“好得很,好得很!現在每餐都能吃一大碗黍子飯,睡覺也安生了。”

查理王鬆了口氣,便和眾人坐下吃飯,那後生對他十分感激,便也來作陪,立在一旁添菜勸酒。席間,那後生道:“王神醫,我記得來時不是還有兩個道長嗎?其中有一個還老和你在一處說話,他們倆怎的沒跟你們一路回來?”

查理王一下子就黑了臉,默然無語,侯六抽了抽鼻子,也停下了筷子。

那王典儀打哈哈道:“他倆和我們分開,結伴雲遊去啦。我們這就回江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