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3)

書接上回。

侯六終於想起了那個行為詭異的蒙麵人的真身,於是攜著周小姐馬上回了家,自己卻騎著慣常騎得那匹紅鬃馬,藏了把槍,直接去了城西那家堂子聚集的斜街。

此時已過正午,這條街上人並不多。侯六按著賬簿落款的那家店子尋去,果然在街盡頭尋到了,他將馬隨便一栓,正要進去,突然想起來尚不知道那人的名字,隻記得那次在戲院裏,尼葉赫似乎叫那人“小唐”,便硬著頭皮進去一看,卻是一家煙館,裏麵煙霧繚繞,依稀可見幾人側躺在哪裏吞雲吐霧,好不快活。

他不由得愣在當地,心說這怎麼找話頭呢,正在這時,早有夥計迎了上來,殷勤的一弓腰,問道:“您裏麵請,第一次來吧?”

侯六道:“那夥計,不要著忙,我家大人托我來尋個人。”

夥計直起腰來,臉上的笑就下去了,依舊恭敬道:“府上是哪位大人?”

侯六盤算著說尼葉赫還是圖巴哈,二者相較,圖巴哈官大,便道:“圖巴哈管帶,著我叫小糖。”

那夥計頓時一下便拉下臉子,低聲道:“爺莫要取笑。”

侯六道:“怎麼說?”

那夥計上來扯住他,拉到邊角旮旯裏,道:“爺,不瞞您說,這個叫小唐的小官,早就死了!”

侯六奇道:“怎麼會?我今年秋裏還見他作陪。”

那夥計搖手道:“就是秋裏死的,爺爺,我也不瞞您說,我和這唐小官挺熟的,那個——”他笑了笑,便拉著長音賣了個關子,一雙眼睛現出渴求的神色來。

侯六會意了,掏出一塊銀子放到他手裏。那夥計掂了掂銀子,揣好了,便道:“他死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隻是出去過三五回。然後就突然暴斃了,那日正是九月廿三,我記得很清楚。是有人叫他作陪吃酒,回來了之後,便暈頭暈腦的睡下了,第二天叫不醒了,一看就沒氣了。”

侯六道:“那屍首呢,不去報官送檢?”

那夥計看了他一眼,道:“爺,他這樣的人,死了就死了,頂多算成個暴病身亡,哪有人去追究?誰都像您家大人這般仁義,還要不時來問候一聲?誰還舍得給他買棺材?屍首早就拿破席片子一裹,扔到亂葬崗去,您要找那屍首也找不著了,估計也早給野狗啃的不成樣子啦。”

侯六想了想道:“勞煩您想想,究竟是何人請他出去的?”

夥計摸著下巴,一雙小眼睛骨碌碌的轉著,慢慢道:“這個我還真有印象,似乎是個洋人,還有一位爺爺,也是有頭臉的樣子,不至於害他呀。當然要是聽見了不該聽的話,也就沒準兒了。”

列位看官既然聞得夥計此言,那麼這位小唐,早在九月廿三便是死人了。此番線索已經對上,約莫可以想見,這小唐不知何時何故,被這洋人盯上,下毒手害了性命,又用妖法起死回生。不過,那身體裏塞著的魂魄,已經不知是什麼東西的了。而那金鳳樓賬簿所示的日期,是在九月末,那麼請戴金匠打製首飾,也隻能是這位披著小唐皮囊的妖物所為,那麼拿著赤金首飾送與周小姐當見麵禮的李甲,多半是假的。

侯六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肋下生出雙翅,飛回貓兒胡同,他急急的跨上馬,邊往回奔走,然而等他撞開家門,往第三進院子裏找查理王時,卻見窗前的書桌上壓著一張信紙,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醜字,曰:老老王,小六,我和他們一起去了,勿念。老王留。

侯六幾乎罵出聲來,他倒不怪查理王,隻恨自己查的太晚,誤了大事。此番他顧不上懊悔,急急忙忙的跑去通報王典儀,後者聽他述說,好大一會兒才理清楚頭緒,也不禁大驚。

王典儀急急的告了個假,和侯六一起備馬,沿著官道便追,此時已經是下午酉時,天都擦黑了,兩人出了城,沿著官道一路疾跑著,遇見人便打聽是否有道士和和尚經過,然而此時沿途人家商賈,大多都開始關門打烊,一天經過這麼多旅人,大多不注意別人的行藏打扮,所以都雲未見。

侯六和王典儀幾乎是急火煎心,還以為尼葉赫和李甲那夥人早就跑到前頭去了,便狂奔了一夜未歇,居然跑到尼葉赫他們前方去了,這一夜,他們便入了並州境內,才得少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