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王出得門來,一路小跑,拐了個巷口,才看見侯六和王典儀。三人商量了一會兒,那王典儀道:“不如去城外看看,那放羊人所在的村子,還有千佛洞,都是可查之處。”
三人打定主意,過了午時便騎馬往城外去,孰料大白日裏,城門卻被緊閉著。邊角裏隻留一個小門,有官兵把守。三人見狀,吃驚不小,那侯六讓兩人牽馬等在巷子裏,他自己上去打探,不一會兒便回來,一張臉上愁雲密布,王典儀問時,侯六道:“出不去了。估計是肅州城裏發生了疫情,整個城都封了,隻準進,不準出。——真是怪了,昨日下午我等進來時還好好的。怎麼我們一進來就封城!”
正說話間,王典儀卻抬手把兩人的往後一扯,低聲道:“藏好,低頭,別出聲。”
這時,大老遠的城門邊傳來車馬磷峋之聲,像是有人進城。間或聽見一兩聲人聲,此外再無多餘聲息,這進城的人和守城的官兵,順當默契的像是早就兩下裏說好了一般。
三人溜眼看時,那車馬隊不緊不慢的從小城門裏走了進來,打頭的便是那個冒牌的李道士和李二猧,緊跟著兩輛小車,望著城裏去了。
三人等他們走遠,才從巷口出來。一時無話,又出不了城,隻好打道回客棧。休息了片刻,才想起那個捆作一團,塞進炕洞裏的老狐狸來,查理王便俯身將他揪出來,給那老狐狸喂了些食水,便問道:“昨天晚上你裝神弄鬼的說什麼?”
老狐狸掛了一臉麵糊,正貪饞的舔著碗底,此刻聞言,呆愣道:“公子啊,晚上我一直暈著,那曾說話?”
查理王見他不認,隻好作罷。王典儀和侯六兩人非常煩躁,正想法出城。侯六突然想到某處,一拍腦袋,便道:“上次我們進地下抓那個妖婦,那老鼠洞一般的宅子不是一頭通往城外,一頭通往城裏嗎?”
王典儀咳了一聲,苦笑道:“我如何沒想到這個,隻是當月結案時便給查封毀掉。現在不知道如何了。”
侯六道:“晚間無人時可去看看。那城裏的入口,便臨近那個酉陽賭坊西頭,靠著一口枯水井。路還是不難找的。”
三人打定主意,誰知還未到晚間,客房門便被擂的山響,三人驚疑不止,開門時,卻見門外站著一隊官兵。十月在肅州城時,王典儀和侯六頗認識了幾個官兵,此時放眼一看,那幾人儼然就在隊中,那客棧的堂倌,正擠在門邊往房裏打量。
那幾個麵熟的官兵不提防王典儀和侯六也在這裏,先吃了一驚,便進來打了個照麵,來不及寒暄拜見,卻依舊道:“哪個是王神醫?”
王典儀和侯六正要道:“沒有這個人。”查理王卻見瞞不過,道:“是我。”
那隊人裏走出來個軍校模樣的人,往前一拱手道:“既是王神醫,請去營中一趟。”
三人沒奈何,隻好依從,這一路上騎著馬,心裏七上八下,等到了地方,原來是肅州城西的一個兵屯。進營之後,那軍校便把三人請到一處,眾人看時,這裏原是個明代的廟,早年間香火繁盛,後經明末戰亂,便荒廢了,然地上青磚鋪就,廟堂裏矗立著八根大柱,其中密密麻麻的排布著鋪位,約莫百十個,卻全都躺滿了人。
那軍校叫人掇了幾條凳子,請眾人坐下,道:“這月初四,弟兄們剿匪歸來,圍坐吃烤羊肉,就全成了這個樣子,我等幾個外出巡防,僥幸得脫。上官也沒奈何,請了臨近周圍的醫官們來看,誰知沒有一個頂用,倒把事情傳了出去,這不就封了城。現聽我的阿舅說,城裏來了個王神醫,已經將我的表弟醫好,隻是形蹤難覓,我便領了幾個兄弟,分頭跑遍了城裏所有的大小客棧尋你。一來是請你治病救人,二來你開得藥方子,生藥鋪的人都看不懂,我們還想問問你來。”
查理王聽了,暗暗叫起苦來,若一兩個人還能馬虎對付過去,這下百十人,豈不是要把血放幹,況且軍營不比民間,左右都有人看著,他麵上作難,那軍校也看出來了,笑道:“我聽說王神醫還要藏著掖著,治病時也不給人看,難怪你真人不露相。——你放心,你治病時我叫人都出去,我們不看就是。不過那方子還是得勞煩你重新寫的規整一些,我們好按方抓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