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隔音不好,外麵的聲音清晰地穿門而入,隻是略微有些發悶,仿若小四被壓上一塊重石的心,黑衣人繼續道:“你沒得選。”
“是枉死於毒藥,亦或是爭瀟灑自由的生活。”
“你所欲,唯有你知。”
小四低頭眼睛緊緊盯著茶杯裏清冽的茶水,手不由地摸索著杯壁。
他想擺脫所中之毒,以及黑暗的陰牢。
他想遊曆天下沒有束縛,想去遠方,見未聞之景,閱紅塵瑣事。
他還不想死,不想終結在他美好的十七八歲……
可是不行,需他暗殺之人武功造詣高深,一招一式動心怵目,他打不過那人……
不過,年少時總應做大膽的嚐試,方可抵達夢之彼岸:“我去。”
“期待你的好消息,”黑衣人站起來,“小四,新名字是竹肆,可別忘了。”黑衣人轉身走向門處,在離開之際,留下一句話。
“為你的自由,殺出一條血路吧。”一串斷斷續續的笑聲,激起人一身雞皮疙瘩,那聲音仿佛是從嗓子裏擠出來的。
少年抬起頭,看見緩緩關上的房門。整間屋子唯有他一人,以前在黑暗中艱難喘息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粗喘著氣,呢喃著“竹肆”二字。
“是新名字嗎?”究竟是大膽嚐試,還是垂死掙紮,他自己也不清楚。
穹府,聽雪軒。
“哥!你快來看啊!”風帶動屋簷鈴鐺,“叮當”清脆的女聲也隨之而來,“下雪了!”步伐雀躍,身姿輕盈,一對紅狐耳裸露在外,女子的臉頰和鼻子都被凍得通紅。
“聒噪。”音色清冷,一男子身著白衣,眉目間盡是淡漠,頗具神秘莫測的神性。五官像是精心布置,多一分少一分都會破壞整張臉的協調性與精致度。清亮的淺色瞳孔仿佛擁有穿透人心的能力,與他對視的人總會忍不住地犯怵,不禁擔心是否已被看穿。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一頭白色長發,柔順漂亮,又令人不禁思索為何他年輕卻白發。
“戴上帷帽,雪泠。”他走出屋子,見雪泠穿得單薄,把自己身上的鬥篷遞給她,“穿上,冷。”
“好,謝謝哥哥。”
雪泠笑嘻嘻地披上,跳著去自己的住所拿帷帽,她靈機一動,又拿了自己的粉色鬥篷。
她高興地飛奔回到她哥的庭院:“哥!天冷你也要穿……”
雪泠看見她哥又披上一件白色鬥篷,款式和剛才給她的那件一樣。涼颼颼的風喚醒了她,身上那件已經不在,她趕忙披上自己的粉鬥篷,她哥什麼時候拿回去的?
她哥朝她走來,在她跟前停下腳步,默不吭聲地遞給她一個小巧的暖爐,就轉身走出庭院。而雪泠還在原地思考,怎麼她哥又學會神秘的招數了?
“大會快開始了,別愣著,該走了。”她哥站在院外,等著雪泠出來一塊走去垌嶼。
“好嘞,哥!”雪泠回過神來,趕忙跟上她哥,笑容明媚,“剛才那一招教教我唄,哥哥。”
“不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她哥看都沒看她,大步朝山下走去,雪泠緊跟著,嘴裏的話不停。
“我的好哥哥,我這次定會好好學的。”
“上一次,你說過同樣的話。”她哥揭穿了她的懶惰。
“我保證我肯定好好學,不然天打雷劈。”
“求求你了,哥哥。”
……
她哥一句也沒回她。
她看著她哥的背影,挺拔得如一座陡峭的高山。
他就是那名人冊的榜首,千古難遇的練武奇才,雪澤。自小她就處處不如他,雪澤從小就會化形,而她如今還無法隱去狐耳,每每出門需戴帷帽遮掩。
雪泠不曾嫉妒一母同胞卻被天賦偏愛的他,畢竟人各有命。
雪泠伸出手,片片雪花落入手中,遠眺白茫茫一片的凡塵俗世。
哦,不對,他們是妖,是人間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