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降臨,雲層漸漸厚起來,蔓延至整片天空,剛出來的幾顆星星撲閃撲閃的就消失了。三個人圍坐在曲石居住的洞穴外麵的火堆旁邊烤著曲石白天打來的野兔子,火上還架著口鍋,他們剛開始吃肉的時候裏麵的水就咕嚕咕嚕叫了。
滕謙興致高昂,大歎道:“好久沒有吃上這樣的野味了,好日子過慣了啊,今兒倒是重溫了當年漂泊四方的生活了。”
曲石嘿嘿笑道:“看來這山上的野味也有比得上京城貴族宴上佳肴的時候啊。”
“可不是嘛。”伍貞貞偷偷瞧了眼曲石的臉色,繼續道:“沒想到碦山上的有這等絕世野味,那些京城裏的貴族恐怕還吃不到呢。隻那道之是個例外,生在官家卻乃一個俠氣男兒,赫赫威名享譽江湖。這回足足享了三個月的野味,也不枉大病一場的時候,日日夜夜向上天祝禱。”
正用根木叉子撥弄著火堆的曲石麵無表情,隻看了眼滕謙便低下頭道:“你娘子誇衛公子誇得好生熱情。”
滕謙搖搖頭笑了:“反正又不是第一回了。”
伍貞貞瞪了他一眼:“這是事實嘛,前輩,衛公子的大名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江湖上敬慕他的人比比皆是。前些日子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如果我們沒有來錯地方的話,他應該就住在附近吧?”
滕謙麵色有點尷尬,卻也隻能強裝鎮定。忽然曲石正色沉聲:“兩位義士與他交情甚好,怎麼說他好話我不管,我隻在意一件事:害死曲娘,他一定有份兒,他逃不掉!”
“這麼說,老伯你知道一些曲娘和衛道之的事情了?太好了,能告訴我們嗎?”伍貞貞忙道。
曲石譏笑道:“不止他,你們都有份,還有蒼鷺!我憑什麼信任你們?”
滕謙再次恭敬地抱拳道:“老伯,很多事情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麼簡單的。我們三個人的身份您應該是心知肚明的,三個月前在衛府發生的事情您也是知道的,曲娘的死疑竇頗多,我們也很想知道真相,這次來碦山,就是為了找道之治好他的病。我們不敢有絲毫隱瞞,還望前輩告知,您姓曲是否與曲府有關聯?”
曲石沉思了一會兒,情緒稍稍平靜了一些。想到自己雖一把年紀了資曆雖深,但論武功,是比不上他們二人的。隻是心裏實在氣不過曲娘的死無人追究,偏這兩人還一心護著凶手蒼鷺。他接了一把幹柴塞在火堆裏:“沒錯。我身為紅袖坊的賬房,曲娘死後,我一小人物也不能為她做什麼,隻能到這裏來幫著守靈。曲娘她呀,是個很好的姑娘,衛道之配不上她。”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伍貞貞覺著他看上去有點麵熟。
滕謙料到曲石和曲烈凡的關係不一般,心想總能從這曲石身上掘出點關於曲烈凡來曆的蛛絲馬跡。這回他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滕謙為他忠心護主暗暗讚許,但曲石數落道之讓他頗為不快:“你隻說他不配,你又怎知他二人之間同生共死的點滴的?”
“不過老夫是在京城入了紅袖坊做賬房的,本姓石。”曲石並未理睬他的反駁,隻自顧自補充道。
伍貞貞道:“我二人與曲姑娘隻見過兩三麵,她的為人我們並不清楚,對她與道之的情分也不甚了解。隻是有一點,換月廊廊尊蒼鷺與我伍貞貞乃十幾年的生死之交,她的為人我很清楚,絕不可能為情做出這等事來。”
“憑你一句話就能將她的罪孽撇得幹幹淨淨麼?知人知麵不知心,情殺這種事老夫見得多了。換月廊坐鎮昆侖,在江湖上向來以狠辣險惡著稱,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她許久不出現,偏偏在那天突然在宴會上出現,不是有預謀還能是什麼!衛道之當年看上她還真是瞎了眼。”伍貞貞見他這樣羞辱自己的好姐妹,怒氣上頭:“呸!換月廊乃江湖舉足輕重的門派,行事光明磊落,豈容你這般侮辱!你道廊尊蒼鷺為人不正,那你說說那衛道之何以將他表妹韓蠱兒托付給她並從她學習武藝?曲姑娘出事這麼久了,那韓蠱兒也隻回來看過一趟,便再次趕赴昆侖,與鷺姐姐並無嫌隙,可知她亦相信鷺姐姐的為人。”
滕謙見她這般來火,拍了拍她的肩。那曲石仰麵大笑:“哈哈哈哈!那便是她的陰險之處了,衛府遲遲不對換月廊發難,哪是要等待時機查明真相,分明是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罷了!”伍貞貞怒目瞪他:“你就執意認為曲娘是被蒼鷺謀害的嗎?你說她是個好姑娘,世人為何平白無故地就信了!是,她是紅袖坊的老板,待人和善,人人都將她當做天仙、當做聖姑景仰著,你倒是給我說說,曲姑娘是什麼來曆,是個怎樣心地純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