ʮһ(1 / 2)

“狼群歡呼雀躍般興奮得吼叫著,爭先恐後地衝了上去。圍著我和王芳所在的樹下的狼全部一躍而起,也衝了過去。我拉著王芳跳下樹,沒命似的跑。狼群沒有理會我們,而是去搶奪我哥們兒的肉。我沒有回頭去看,畢竟還是自己的命要緊。何況我也沒有任何辦法去救他們。想起來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僥幸,如果當時我所在的樹是一棵小樹,現在我早已是一堆白骨了。就算這樣,我們還是被我哥們兒的命換來的。”

“我們不敢確信狼群會不會跟上來,所以直到我們實在跑不動的時候我們就走,實在走不動的時候就上樹。這樣跑跑走走過了三天。我們也不知道到底到了什麼地方,反正距離我們來的路可是越來越遠了。我腿上的傷不輕,好在是冬天,又是在雪地上,傷口沒有感染。但還是不能就這樣讓它敞著,我們指望能找到一個村莊,就算是一戶獵戶也好。”

“就這樣我們到了現在我們坐著的這個地方,這個地方正有戶獵戶的木頭房子,但卻沒有人住。多半是出山去避開那群窮凶極惡的狼了。房子裏什麼都有,簡單的跌打醫藥也有,我和王芳就在這所屋子裏住了下來,一來養我的傷,二來等開春雪化,狼群散了之後再回去。”

“你們恐怕沒有看到冬天裏這裏的景色,喝,那才叫美呢。特別是不下雪的時候。推開門一看,藍藍的天上一朵雲也沒有,山林全是一片晶瑩的白色。而湖水倒映著天的顏色,呈現出一片寶石一樣的藍色。我們就在湖邊的小木屋裏相依為命。白天我打獵,她在家做活。晚上,我們就在湖邊聊天,她聊城裏的趣事,我則給她聊在部隊、在山上的一些所見所聞。現在想起來,那實在是神仙過的日子。”

“一天,我一邊望著湖邊的景色,一邊讓王芳給我清洗傷口的時候,她對我說:‘哥,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我這個人也是你的了。’她的話意思很再明白不過了。於是回去之後,我們就結了婚。由於她是過繼到了別人家裏,所以在戶口上看不出我們其實是近親的。第二年,就有了王霞。”

“結了婚後我們才發現,我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遠了。王芳老是不肯安安心心的靜下來過日子,而是一直想進城去。她畢竟是在城裏長大的,適合過那種生活。‘這破地方有什麼好待的?’她總是這樣說。而我卻說‘破地方?這是生你的地方!做人不能忘本!’每次一說到這個話題我們都會大吵一場。後來慢慢發展到兩個人行同陌路,幾天不說話是很正常的事。但她又不肯離婚。當初她嫁來的時候遭到了她的養父養母的極大的反對。一個是我們是近親。二個,也是更重要的是我們家裏窮。現在要讓她再離婚回去,她是死活都放不下那個麵子的。”

“有時候我們也會回想起為了逃避狼群,而在湖邊二人相依為命的生活。這是我們唯一的共同語言。有時候我們也會再回去看看。那戶獵戶人家再也沒有回來過,可能是沒有逃過那群狼。湖邊的小木屋一直空著。”

“後來,改革開放了,要發展經濟,山林中四處都修建起了各式各樣的度假村和避暑山莊。突然間王芳有了個念頭,說是可以在我們曾經住過的那片湖邊開一個度假村。那裏的環境其他地方沒的比,肯定能賺錢。我說隨便。這方麵她一向比我有主意。”

“說幹就幹。我向以前的老戰友們借了些錢,找來人在山上修了個幾幢房子。差不多王霞小學畢業的時候,度假村開張了。她給起了個名字,叫‘璞真山莊’。就在這座山上,往下能俯瞰到這個湖。要有機會你們可以上去看看。”

“剛開張的時候我們很是高興了一陣子,當時生意確實不錯。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們一直心底裏希望能回到在這個湖邊共度的日子。現在居然成為了現實,我們當然高興。我和她的隔閡也沒以前那麼深了。在加上王霞也懂事了,一家人在山上倒也過的其樂融融。”

“可惜好景不長。生意並不是那麼好做的,來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少,我們手裏也就一天比一天更緊迫。而王芳獨斷專行的性格又使我們得罪了不少客人,為此我和她爭執不休,我們之間的距離也就再次拉開。為了錢,我找來一幫人開始偷偷的將山上的杉木砍下去賣。我也是為了這個家著想,而王芳知道後居然說這破壞了什麼生態平衡,跟我大吵一架。我操!生態平衡,當初要我們被狼群吃掉那就生態平衡了。弱肉強食,公平得很。”

“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難熬。濮真山莊也有好幾個月沒有了生意。我戰友的錢還沒有還清,而我們手底下還有一大幫小工,天天吃幹飯。為了不這樣拖下去,我找來人,趁王芳進城去的時候準備將房子拆掉,剩下些原料好歹也值幾個錢。這事成了導火索。王芳回來時我們才剛剛把外麵的瓷磚拆掉,這回她沒有鬧,隻是靜靜地說了句:‘我們離婚。’看來她是下定決心了的。她又在山腳下的湖邊蓋起了幾幢小房子——我們現在坐著的就是其中一幢——別出心裁的辦起了這個叫‘失落幼稚園’的東西。我不知道她從哪裏弄來的錢,不過看起來她的錢也不多,蓋的房子還沒有我們原來山上的好。‘哥,我最懷念的還是小時侯的那段日子。’臨別時她說,那是她最後一次叫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