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那天天放了晴,我們五個人——四個男的,加一個王芳——就進山了。小時侯我也和王芳、還有其他夥伴進過山,到山上去找點蘑菇啊什麼的。所以麵前的這座山我們很熟悉的。我們走得很快,因為這座山和人們靠得太近了,不可能有什麼大的野物,而我們進山又不是來踏雪賞景的。”
“有個女人在身邊的好處是讓你不自覺的變得文雅起來。特別麵對一個城裏的女孩。我們四個爺們兒本來就是同村的人,又在一個部隊當兵,自然是是無話不說,無牛不吹的。山,錢,城裏,女人,什麼都可以聊上一大通。但多了個王芳走在身邊,卻總是說話不能那麼爽快幹脆了。說粗話的時間都少了許多,甚至每次說之前還要想一想到底說不說。但有個女人卻也能讓人保持一種很亢奮的狀態,我們四個哥們兒雖然沒把這說出來,但瞧著彼此的眼神,也是彼此心知肚明的。”
“第一天走得很快很遠,沒有動槍,白天吃幹糧,晚上大家就睡在帳篷裏。我們四個擠在一個帳篷裏,留一個給王芳一人睡。‘這樣……不大好吧。’她看起來還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我瞪了她一眼:‘什麼叫好?我來睡你就好了?乖乖的給我進去!’她知道我是個老粗,開玩笑不分輕重的,也不生氣。第二天我們也一槍沒放,也沒什麼好打的。我下了個套子,一根煙功夫就套了二三十隻麻雀,王芳把她那一套城裏小妞的軟心腸拿出來:‘它們也是餓了,多可憐。’我們都笑。於是我們吃烤麻雀,幹糧都讓給她吃。”
“我們不放槍自然有我們的道理。畜生不一定怕人,卻很少有不怕槍的,尤其是槍的聲音。要是我們很早就放槍,隻會把大的野物趕到更遠的山裏去,這樣越趕越遠,前麵的路可不就是白走了麼?所以直到第四天我們才第一次放槍,那都是因為幹糧不夠了,打來一對獐子填肚。說實話,我們根本就沒把象獐子這一類的小東西放在眼裏。盡管大家嘴裏不說,其實心裏都清楚,這回出來明為打獵,其實都想搞點外快,發筆小財,不撈點值錢的貨是不大可能回去的。”
“路是越走越遠。我們早已走出了我們熟悉的那片山林。所以腳步也放慢了下來。每走一會兒我都會在樹上、石頭上做上一些記號。有時候是在樹幹上刻個什麼,有時候是把石頭上的雪掃掉,露出石頭本來的樣子。這樣以免回來的時候迷了路。在一片白茫茫的山上,要沒有記號,隻怕最老練的獵人也要迷路。走到第六天的時候我們終於發現了熊的足跡,我們急忙沿著足跡跟上去,指望著最好是隻準備回窩睡大覺的熊,這樣就算碰不到梅花鹿,打一窩子熊也是不錯了。”
“熊腳印旁邊還有一串小小的腳印,狼的腳印,有些被熊的腳印蓋住,時有時無。顯然這是一隻熊在追趕一隻放單的狼。我們慢慢放慢腳步,因為這事兒透露著古怪,冬天裏熊還要出來本來就是件是很反常的事,而冬天裏熊出來是為了覓食更是不可思議。而且狼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居然會放單,也是不可理解的。根據經驗來說,狼一向是群居狩獵的,尤其是這種惡劣的環境下——這樣百年難遇的大雪下,食物絕對比以往什麼時候都少,它們更會凝聚在一起。那樣對它們每一隻單個來說都比獨自覓食有更大的好處。”
“那年月人們還沒有怎麼認識到錢的好處,沒有多少人想到要把山裏的東西挖出來換錢。所以山裏的野物還很是不少——至少比現在多得多,過往的旅客都還有時不時聽過成群的狼對著月亮的嚎叫聲。盡管如此,山裏的大野物,諸如熊、鹿之類,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山裏人都還沒有親手打過。事實上越大的動物越難打,盡管目標大,但也要聰明得多,而且躲得也更隱蔽,藏在更遠的深山裏。我打過的最大的動物就是狼。說到熊,我們幾個人居然還真沒有一個人打過。所以說到要打熊,大家心裏都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