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曾習吐納采補之術,那是一名遊方的道姑私下看中她的資質而教授給她的,說她是天生尤物,習此雖是旁門,卻不難可以練成丹元而成道,同時也授了她內媚之術,使她能去迷惑男人。
但綠珠卻是個冷靜、善良、忠心的女孩子。
她忠於她的國家,所以交趾女王才遣她來侍奉王夫。
她也忠於她的愛情,因此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司馬子明,她更為這兩項忠誠能並行不悻而高興。
那知變故發生了,司馬子明被暗算了,死於一個惡毒而卑鄙的陷阱下。
他們兩人一同飲酒,狂歡後而疲極睡下。
綠珠由於司馬於明的過人體力,不得不借助於當年所習的邪術,才能應付那永無不止境的需求。
司馬子明比她更累,更先入睡。
一覺醒來,司馬子明居然死在自己的身邊,而且死因牽涉到另一個女人,這女人卻是石崇的七夫人。
看來這是酒醉亂性,為情殺人後自殺的案子。
但綠珠知道不可能,至少在那天不可能。
在她運用了采伐術之後,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在一個對時內再去碰第二個女人,很顯然的,這是人為的陰謀。
她也找到了陰謀的主兒石崇與幫凶萬能。
從那個時候起,她立誓要報複這兩個人,而且不止是要他們的命,還要他們萬劫不複,落到悲慘無比的下場。
石崇的勢力太大了,她先要弄垮他的勢力。
在這之前,她卻必須要陪著石崇,因為石崇陷害司馬子明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為了得到她。
要接近石崇,才能使他一敗塗地。
但是長久陪著這麼一個仇人傖夫,綠珠恐怕自己會發瘋。
因此,她放縱自己,再度拿出了她的采伐術,叫石崇疲於報效,對她又愛又怕,她故意地不斷地尋求刺激,找男人,是怕石崇真會娶她。
因為石崇把自己的侄子送到了洛陽老巢去了,而且勢力日張,漸漸不重視妻族的支持了。
一個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綠巾壓頂,因此,石崇打消了將綠珠納為正室的意圖,但是他卻舍不得放棄這麼~個絕世尤物。
所以,他勸慰道:“綠珠,你現在除了名份,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這府裏上上下下,誰都稱你夫人。”
“但我究竟不是呀!”
“這又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了,宴會酬酢,我仍是要躲在後麵,不能出來陪待客人,那是女主人才能做的事。”
“這份工作有什麼意思?男人們大吃大喝、談天說笑,女人們隻能呆坐在一邊,人家都視為苦事。”
“我喜歡嘛!”
“唉!我真拿你沒辦法!”
“怎麼樣嘛?”
石崇無可奈何的苦笑道:“除了沒有辦法正名,你喜歡,以後你就做女主人好了!”
綠珠的目的達到了,她心中想的就是要接觸到當前的權貴,然後找尋能擊垮石崇的力量,石崇卻又關照一句道:“綠珠,有一點我必須先聲明在先。”
“你說吧!”
“就是你可以出來陪客,但是對人介紹時,我隻能說你是我的妾,長安是個口舌是非很多的地方,可不能犯一點錯。”
“沒問題,我難道還稀罕做你的老婆?”
“還有,跟那些來的客人,你可不能亂來,那會給人家笑話的。”
綠珠的火大了,一把揪著他的胡子叫道:“石季倫,你把我看成什麼樣的女人了?見人就勾搭的?
你請回來的客人都是些老頭子,你以為我會放在心上?再說,這是你自己不行,你要有本事把姑奶奶馴服了,我絕不打野食。”
她撒起野的時候,都有一種野性的美,豐滿堅實的胸膛在薄紗中跳動著,一起一伏,把石崇又看呆了。
綠珠像是知道她的意思,拖著他道:“在這裏不好意思跟你吵,你跟我進房去。我們談個明白。”
“好!好!進去吵!別在外麵惹人笑話,進去吵!”
石崇明明知道進到了房裏麵,將又是一場搏殺,會耗盡他的力氣,使他半天都起不了身。
但是就像是一頭撲火的燈蛾,他已經深陷在她的魅力中無法自拔,隻要有一絲精力,他都願意擠出來獻上去。
石崇很矛盾。
他為了綠珠,有時可以連性命都不要,但有時卻隻想逃開她,他曾經試過很多方法去忘記她,但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
有時,他回來時,看見後院的門關著,知道綠珠一定又引了野男人在裏麵胡鬧。
那時,他會憤不可抑,直想拔劍衝過去把她殺了。
可是,隻衝到門口,他就垂下了頭,再也不敢向前走一步,像鬥敗了公雞似的回來了。
因為他聽見了綠珠放肆的笑聲。
她在金穀園中的行動是毫無顧忌的,即使偷了男人來幽會,也是恣意地縱笑。
那笑聲大誘人了,能使人血脈責張,心旌搖動。
石崇由聲音又想到了她那美麗的臉,玲瓏的胴體毫無暇疵,細潤光潔,暗褐色而充滿了野性誘惑的肌膚,他就軟弱了,再也提不起殺機。
就像女人養了一頭潔白的波斯貓,長毛又白又亮,抱在手中時,不僅溫馴無比,而且人見人誇,愛逾性命。
隻不過貓的性子可不太好,有時對主人也會發作。
假如它在撒嬌使性子時,把女主人輕輕地抓傷一下,女主人舍得把它摔死嗎?
那答案是否定的,有些女主人手上經常帶著抓傷的爪痕,但她們仍然愛匿地摟著她們的貓兒。
綠珠教給石崇的那番話,果然在王渾那兒生了效,於是石崇在王渾的暗中默許下,展開了對皇帝的“黃金外交”。
那些王國在長安都有一所別府,當他們進京晉見時,就住在那兒。
平時也有人留在那兒,專司搜集消息,打通關節等連絡的事宜。
石崇開始連絡工作時,當然第一個是從那兒開始,而且,首先他想從趙王府開始進行。
因為趙王司馬倫是皇帝的叔叔,在宗室諸王中是最強的一個,其次是齊王司馬炯、汝南女司馬亮等,都是宗室中的要支。
這幾天,他們恰好來到了京師。
因為是王浚的大壽,他們是為祝壽而來的。
王浚和王愷是同宗,王愷垮後台後,大權落在王渾的手上,但王愷的實力卻轉到了王浚的手中。
他是新皇室派來,王渾因為跟他相處得不大好,所以王浚的壽辰,王渾根本不去搭理他。
但是族中那些人跟王浚走得很近,都從自己的領地趕來祝壽,當然也是要看看京師的形勢。
他們都遠遠地戍守外地,雖然本身有兵,數目卻不算多,不足以造成一股實力,除非他們大家集合起來,才是一股舉足輕重的力量。
連絡他們的人自然是皇帝。
但皇帝究竟是皇帝,不能倒過頭來,委屈求全說好話來拉攏他們,必須委托一個人來代理行之。
這個人就是王浚,官拜上將軍,因此,他的壽辰,那些親王們也不能等閑視之。
王浚今年也想藉機會炫耀一下,他把壽堂設在長安城外的樂遊原上。
因為那個地方廣闊,可以容得下幾萬人,這樣才能款待得下各地擁來的賀客,以及他們的徒員。
筵上佳肴美酒百珍俱陳是不必說了,單是周圍,他以紫絲布為屏籬,依照地形,蔓延四千裏之長,隔出一個圈子來。
這個氣勢就夠驚人的了。
紫絲布是用絲夾著線紡織成的布帛,一般富人都用作衣袍,普通人家根本穿不起這類的布料。
一衣之費,為小康五日之家一歲之生計。
但王浚卻用來作露天的屏障,一圍四十裏。
石崇和王渾同時來賀壽的,看了王俊的排場,兩個人心中很不自在。
王渾冷哼了一聲:“這狗頭不過是有了幾個臭錢,居然如此擺闊法,這豈不是存心跟咱們過不去?季倫,咱們得跟他較量一下。”
雖然是兩個人的口氣,但實際上是叫石崇一個人去準備。
王渾自己雖然也有錢,可是比石崇還差得多,但他的權位比石崇高,勢力比石崇大,而且是石崇的最大靠山,最有力的支持者。
所以,很多事情是兩個人出麵,卻是石崇出錢,這已經是兩人間不成文的約定了,石崇反正有的是錢。
石崇比王渾會動腦筋,斂財的門路多。
有了王渾的撐腰,他可以放開手行事。
兩個人合作時,明的財路是王渾吃大份,十成中淨拿五成,剩下的那另外五成則歸石崇。
表麵上看起來是均分的,隻不過石崇卻要負擔下屬以及一切經手的人員份例,有時連一兩成都撈不到。
石崇會弄錢,最重要的本事是他的眼光遠,不貪近利,懂得利益均等,所以明裏他拿得少一點。
但是有許多附帶的利潤,暗盤的好處,他卻一手獨抓了。
神不知,鬼不覺,既不要負責任,又能獲巨利。
例如奉旨請準開鑿一條河川,國庫中撥出的經費是有限的,不足之數,須向地方籌措,這便是財源。
石崇列出了計劃,哪一個鄉鎮該攤多少,由王渾權委派員收繳。
這筆錢收來是明的,最多兩成用於公,八成落入了私囊。
八成中,王渾獨占了四成,餘下的四成,石崇必須要均分給每一個參與者,自己雖然也在其中吃一份較大的,但受得有限。
可是石崇不在乎,底下的人因為上官慷慨,他們分潤較多,自然對石崇十分感激,唯命是從,盡力報效。
石崇的好處呢?他不跟這些人爭骨縫裏剔出來的肉。
他要吃的是大塊的肥肉,河川所經的民田必須征用,有人來托人情,使河川流經之處改個方向,那就是一筆大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