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株白了他一眼,笑道:“不過也幸好他這一鬧,才使妾身對國人有個交代,否則大家一直不明白大人的苦心。
國內幾次有人帶口信來,說妾身既然得大人如此寵愛,應可向大人要求,減少一點抽成之數……”
石崇道:“你可一直沒開口呀!”
綠珠道:“妾身以為交趾得大人之庇護,幾年來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不受外侮,不受邊境守將的欺淩,已經算是得益良多了,何必又在金錢上斤斤計較呢?為此,連心兒都不願意,以為妾身偏著大人。”
石崇大笑道:“她們不明內情,看著每年幾千萬兩的黃金被我賺去了,自然會心痛。假如我不把帳算給你聽,是吃得太黑了點,不能怪人家說你偏心!”
綠珠道:“大人還好意思說我?妾身已明屬大人,將來也不可能回交趾,就是偏著大人一點,難道不該嗎?”
石崇樂從心底而生,大笑道:“該!該!瞧你這份心意,也不枉我為你拚著得罪司馬倫那老鬼了!”
“大人!這我可不領情,他為的是錢,可不是我的人”
石崇道:“綠珠,這下子你可弄錯了!”
“我才不會弄錯呢!”
“他是真心的想要你的人,否則也不會用一方價值連城的藍鑽來換取了,倒看不出他居然還有那麼好的一樣東西。”
目中貪色又現,綠珠笑道:“大人庫中什麼好東西沒有?比那更珍奇的也拿得出個百來件的。”
“話不是這麼說,好東西總是不嫌多的。”
“那就拿我去換來好了!”
石崇大笑道:“不行!不行!你是我最心愛的寶貝,我寧可舍棄倉庫中所有寶貝,也不肯舍棄你!”
隻有綠珠才知道石崇的庫存之豐。
也隻有綠珠知道石崇說這句話是付出多大的代價。
她多少有點感動,但是並沒有因之而中卻她的複仇之念,笑了一笑道:“大人鬥得過司馬倫嗎?”
石崇笑道:“一個老鬼還嚇不了我,他雖是一部份宗室的領袖,但論王中實力,跟我不相上下而又跟他作對的人也不少,我最多花上幾個錢,跟那些人交往一下,到了那一天,還怕…”
“行得通嗎?”
石崇笑道:“絕對行得通,這些王爺們有一個共同的缺點,就是窮,別看他們各有采地,目征賦稅。
可是他們要養兵,糧餉的消耗,足夠把他們每個人都吃窮了。所以,盡管各地藩王有幾十個,而富人卻都出在長安。”
綠珠皺皺眉道:“又不打仗,養那麼多的兵幹嗎?”
石崇道:“這是件很微妙的事,他們養兵,又不能用來互相攻伐,但他們卻還在拚命地擴充,希望越多越好,用處當然還是有的。
至少,他們能在皇帝心目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且,他們都是皇帝的近親或兄弟,人人都有當皇帝的希望,一旦帝位虛懸,就要看各人的實力來作禪受的基礎了。”
“那他們對大人應該是十分重視了。”
“當然,跟我搭上了交情,他們就有擴充兵力的本錢,隻要我表示一下意思,他們一定要爭相接納呢!
司馬倫跟我過不去,是他的失策,因為我真心要支持他,把皇帝擠下來卻不是難事……”
石崇又驕傲又狂妄地說著。
綠珠道:“大入!你雖然富甲天下,但究竟不是唯一的富人。像王家、謝家,都是有名的富豪之家。
他們的財力雖比不上大人,而勢力卻雄於大人多倍。
司馬倫若是跟他們結合了,仍然是件值得憂慮的事。”
石崇臉色一沉著:“不錯!若非你提醒,我倒是沒想到這一點。王謝兩族的勢力比我強。
最近幾次在財富的比鬥上,都被我壓了下去,必然是對我又妒又恨。
司馬倫若是跟他們走通了門路,聯手弄來對付我,的確是很討厭的事,我一定要盡快的攀結幾個有力的奧援。”
綠珠道:“那隻是防禦,大人還應該采取主動的攻擊,那才是最有力的防禦。如果能夠把他擊敗下來,一蹶不振,大人不就是高枕無憂了嗎?”
石崇道:“這我知道!能打垮他自然比什麼都好,可是他手中擁兵十數萬,我在荊州的人隻得四萬多,差了好幾倍呢!再說,我也不能私下發動攻戰。”
“大人不必自己去打他,隻要側麵加施壓力就行了。
皇帝不是有削藩之意嗎?他也是最先被考慮的人之一。
大人不妨在廷議上盡力促成,再聯合幾個跟皇帝較為親近的親王,全力發動,從他們那個集團開始削藩。”
石崇道:“削藩是全麵的,不能針對一兩個人……”
綠珠一笑道:“皇帝也不敢一下子要把所有的宗室都削弱軍力,那本是跟天下的親王作對,逼他們反抗嗎?
一定是分批實施,先拉攏一半的人,對付另一半的人,這樣才有壓製的力量。把這一批跟皇帝過不去的力量削弱了,另一半人卻未必會削藩,所以大人隻要看準了對象,加以促成,一定會順利達到心願的。”
石崇倒是實實在在地經過了一番考慮,最後隻有采取了綠珠的建議。
因為他知道,除非是答應了司馬倫的請求,舍棄綠珠,否則是絕難取得司馬倫的諒解的。
看司馬倫的心意也是要定了綠珠,否則像他那樣一個小氣鬼,絕不會舍得把一件稀世奇珍取出來交換的。
因此,這場過節是無法以金錢來消彌了。
即是過節無法消除,隻有互相作對,把對方打垮下去。
司馬倫貴為親王,身擁重兵,且為一幹藩王的領袖,要想打擊司馬倫,卻是件不容易的事。
石崇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他必須要為司馬倫多樹一些仇敵。
這件事倒是不難,因為司馬倫自恃輩份高,勢力又盛,對一些同族的親王子弟們很不客氣。
晉武帝司馬炎是硬逼著曹魏的元帝遜位禪讓而取得天下的。
他見到曹魏時,就因為權臣扶持朝廷,宗室無力而告失勢,所以對本姓的子弟十分栽培重視。
同族的叔伯兄弟都是以郡為國,封立為王,速選其文武官吏為治。
平吳之後,而裁撤了郡縣武備,使得這些宗室郡國成了軍事上的強人。
不過,為了抵製這些本家,他不得不又培植了外威與戚黨的勢力,因而是成了三分鼎足的局麵。
司馬倫是司馬陽的弟弟,是皇帝的叔叔,輩份一高,總有些老氣橫秋的,有許多跟皇帝關係密切的子佳、兄弟等,都是同等的大郡國之王,對司馬倫的自大,一向都很反感,再者帝都的外戚們對司馬倫也缺乏好感。
所以,石崇在這些人中間燒幾把火並不困難。
把幾個跟司馬倫不太對勁的親王都連絡好了,石崇又在王渾那兒下功夫。
王渾見了他,先還有點吃味,冷嘲熱諷地道:“季倫,你怎麼有空來看我了?聽說你跟趙王走得很近,有了那麼一個強大的後台,你可抖起來了。”
石崇笑道:“相國大人太多心了!司馬倫是王爺,他找上門來,我不能不應付,但是我不會忘記相國的,今日前來,尤其與相國關係重大……”
王渾是個渾人,聽他說得正經,連忙道:“什麼事?”
石崇笑道:“到相國書房去說吧!”
這是絕對機密,要摒退左右的意思。
王渾忙把石崇請到機密書房中。
石崇這一開口說道:“相國當知前兩天趙王的心腹孫秀曾經到下官家中,結果被我罵了出去。”
王渾點頭道:“知道有這回事,好像為了爭女人鬧得不痛快。季倫,你也真是的,何必為那種事結怨小人呢?
那家夥極得趙王寵信,得罪他殊為不智。”
石崇知道必然有人把話傳了過來。
但是孫秀要綠珠之事卻隱密,無人知曉,傳話的人僅是聽他們末後在廳上大聲吵罵時的一絲影子而作評測。
因此,石崇歎了口氣道:“相國所言權是,不過那家夥要的不是女人,那隻是他來的一個借口。
下官不但把家中的歌妓,連同相國府上的也都湊齊了要送給他,他仍然不肯滿足。”
“那家夥,他要這麼多女人幹嘛?”
石崇道:“他要的不是女人,而是相國這個位子。”
王渾一怔後,不相信道:“他要我這個位子?”
“是的,他說皇帝對他已頗有微詞,恐怕要對他不利,他要預作防備。而相國大人手擁重兵,為皇室一大支柱,所以他對相國十分相忌。”
王渾冷哼一聲道:“那家夥也曾跟老夫表示過一下,後來見老夫跟皇帝的關係太密,才死了心。想不到他居然要動老夫的腦筋了,老夫倒是要瞧瞧他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