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同你,你的等字眼。
這些夢想是那麼清晰,一股甜蜜的激動使我不能入睡,我很想跟什麼人來分享一下我這過多的幸福。
“我的寶貝!”我幾乎說出聲來,猛地翻到另一邊。“沃洛佳!你睡著了嗎?”
“沒有,”他用睡意朦朧的聲音回答我說。“做什麼?”
“我在戀愛,沃洛佳!肯定是愛上了索妮奇卡。”
“哦,那又怎樣呢?”他回答我說,伸了一下懶腰。
“噢,沃洛佳!你想像不出我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現在裹著被子躺著,那麼清楚、那麼清楚地看見了她,和她談話,簡直奇怪極了!你知道還有什麼嗎?我躺著想念她的時候,天知道為什麼,我很傷心,非常想哭。”
沃洛佳動了一下。
“我隻希望一件事,”我接著說下去,“那就是永遠和她在一起,永遠看見她,再也沒有別的了。你在戀愛嗎?坦白地承認吧,沃洛佳。”
真奇怪,我願意人人都愛上索妮奇卡,人人都這麼說。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沃洛佳說著,轉過臉來望著我。“也許。”
“你並不想睡,你在裝樣子!”我喊道,看見他那閃閃發光的眼睛絲毫沒有睡意,於是我就把被窩掀開。“我們倒不如談談她。她不是很迷人嗎?……那麼迷人,要是她對我說一聲:‘尼古拉沙①,從窗口跳下去!’或者‘跳到火裏去’嗯,我敢起誓!”
我說,“我馬上就跳,而且會高高興興地跳。嗅,多迷人啊!”我補充一句,曆曆在目地想像著她,為了充分欣賞這個形象,我突然翻到另一邊,把頭鑽到枕頭底下。“我非常想哭,沃洛佳!” ①尼古拉沙:也是尼古拉的小名。
“傻瓜!”他笑著說,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又說“我完全不象你那樣。我想,如果可能的話,我願意先坐在她身邊,同她談談天……”
“啊!那末你也在戀愛?”我打斷他的話頭。
“然後,”沃洛佳接著說,溫柔地微笑著,“然後我就熱烈地吻她的小手指頭、小眼睛、小嘴、小鼻子、小腳,好好地把她都吻遍了……”
“胡說!”我從枕頭底下喊道。
“你什麼都不懂!”沃洛佳輕視地說。
“不,我懂得;是你不懂得,淨說些蠢話,”我噙著眼淚說。
“不過,你根本用不著哭啊。簡直跟女孩子一樣。”
幼年二十五 信 四月十六日,離我描述的那一天將近六個月以後,我們正在上課的時候,爸爸走上樓來;說當天夜裏我們就要同他一起下鄉。一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就難過起來,我的思想立刻轉到媽媽身上。
這樣突如其來的啟程是因為下麵這封信引起的:彼得洛夫斯科耶。四月十二日。
直到現在,晚上十點鍾,我才接到你四月三日那封親切的信,我照一向的習慣,立即寫回信。費多爾昨天就把你的信從城裏帶回來,但是因為天晚了,今天早晨他才交給米米。米米借口說我身體不好,心緒不寧,一整天都沒有把信交給我。我的確有點低燒,說老實話,已經是第四天了,我不大舒服,沒有起床。
請你千萬不要害怕,親愛的:我覺得自己相當好,如果伊凡·瓦裏西耶維奇許可,明天我就想起來。
上星期五,我帶孩子們坐車出去;但是在大路拐角上,就是在總使我感到害怕的小橋旁,馬匹陷到泥塘裏去了。天氣非常明媚,我想趁他們把車子拖出來的時間,步行到大路上。當我走到小禮拜堂的時候,覺得非常疲倦,坐下來休息休息,因為隔了半個來鍾頭才來人拖車,我覺得身上發冷,特別是我的腳,因為我穿的是薄底靴,而且都濕透了。午飯後,我感到身上一陣冷一陣熱,但是照常走動,吃茶以後,坐下來同柳博奇卡合奏。(你簡直不會認得她了,她有了那麼大的進步!)但是當我發現我不能數拍子時,你想想我是多麼驚異吧!我數了好幾次,但是我的腦子完會混亂了,我感到耳朵裏也異樣地鳴響起來。我數著一、二、三,接著就突然數起八、十五,主要的是,我意識到自己語無倫次,卻怎麼也糾正不過來。最後米米幫我的忙,幾乎是強迫我躺到床上。這樣,親愛的,你就會詳細了解我是怎樣病倒的,而且全是我自己的過錯。第二天我發燒相當厲害,於是我們那位善良的老伊凡·瓦西裏奇來了①,他一直留在我們家,答應不久就讓我到戶外去。這個伊凡·瓦西裏奇是個好極了的老頭兒!當我發燒、說胡話的時候,他就整夜不合眼,坐在我的床邊;現在,因為知道我要寫信,就同小姑娘們坐在起居室裏,我從臥室裏可以聽到,他在給她們講德國童話,她們聽著,險些笑死了。 ①伊凡·瓦西裏奇:即伊凡·瓦西裏耶維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