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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左手,右手

我坐在皮沙發上,在我的麵前是一張長長的茶幾,茶幾上放著一個微型的錄音機。錄音機正放著我睡著後說的話。

黃勇坐在對麵望著我,我一看到他那眼白超過眼仁的眼睛,就有了種想吐的感覺。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你還記得嗎?”黃勇問我。

我想了很久後,說:“我隻記得我五歲的時候生了場大病,然後之前的事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黃勇頓了一下說:“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後來你還有過這樣的幻覺嗎?就是說,還見過沒有頭的人嗎?”

我一下就站了起來:“什麼沒有頭的人,我從來就沒見過什麼沒有頭的人。剛才是我說的夢話,你也信?切……毛病!”

黃勇搖了搖頭,不緊不慢地說:“剛才我對你進行了催眠,在睡眠狀態說出的話都是在你潛意識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那都是真的!你瞞得了別人,但瞞不了你自己呀。”

我可不想再聽他瞎扯了,我對他說:“對不起,我還有事,不陪你了。”

“嘿,別忙呀,我請你吃飯,莊秦,我們好好再聊一下。”

我把他的聲音遠遠地拋在了他的治療室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心理診所。

坐在車上,我無聊地翻著自己的口袋。咦,裏麵怎麼多出了一卷錄音帶?我日!肯定是那個變態醫生黃勇放在我口袋裏的。

我的腦袋裏頓時又想起了我從錄音機裏聽到的那個恐怖的故事,發生在山路懸崖邊的那個沒有頭的故事。我晃了晃腦袋,想盡力不去想這些東西,可我無法做到。我的整個大腦都充斥著這個故事。

說句實話,我都有點相信那個故事是真的了,因為我總覺得好象真發生過什麼事。雖然我不敢肯定,但我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心裏徘徊。

我常常都有這種感覺的,每當我做什麼事的時候,都會有種感覺。這件事我以前好象是不是做過的呀。可以前什麼時候做過的我卻想不起來。這種感覺已經在我的心裏存在了很久很久了。我找不出合理的解釋!

坐在601路車上,車廂有節奏地抖動著。我的身體起伏著,這讓我覺得很舒服。

車廂裏的自動報站說:“乘客朋友們,下一站本線路將停靠站點是羅漢寺,要到解放碑購物廣場的朋友請做好下車準備……”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羅漢寺?我是不是應該到羅漢寺去燒一注香,去平靜一下自己的心緒?

我站了起來,下了車。

我花了二十塊錢買了香蠟紙燭,來到後麵的殿上。在香爐中好好地燒了一番。在香氣襲人的煙霧中,我也覺得自己的心緒漸漸地平靜。

走出羅漢寺,外麵是一條石板路。走在青石板上,聽到自己的皮鞋發出的蹋蹋的聲音,我覺得很好聽。

我看到不遠的地方圍著很多人,不知道在幹什麼。我這個人滿喜歡看熱鬧的,也跟著圍了過去。

一個中年婦女,長得滿醜的那種,鑽出了人群,嘴裏還念念有詞。“真準呀!這個大師可是真有功夫的哦!”

日!是算命的呀!我沒興趣了。

我正想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說:“嘿,小夥子,等一下,我送你幾句話,不要錢的。”我轉過身來,是個老人在對我說。

這個老人穿著一件蘭色的中式對襟長衣,鶴發童顏,正滿麵嚴肅地盯著我。

“你要說什麼?”我問他。

老人慢慢地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別強求。命中早已經注定的事,你千萬不要刻意去改變,不然會給別人帶來痛苦的!”

“什麼意思?”

老人說:“你和別人不一樣的,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什麼?我應該知道什麼?可我為什麼覺得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我走到老人麵前的算命桌邊,扔了張一百的人民幣,說:“看你像個高人的樣子,就給我算上一命吧。”

老人把錢推了回來,說:“你的命,我不算!算了我會倒黴的!”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別故弄玄虛好不好?為什麼算了我的命會倒黴?”

老人把他右手的食指放在了他的嘴唇上。“小夥子,天機不可泄露呀。泄露了就會遭天譴的。”

我連忙說:“別這樣呀,我多出點錢好不好?兩百?三百?”

老人收拾起他的算命攤子,合上了桌上的易經和八卦圖。他擠出了人群,沿著石板路走了。臨走前,他對著我說:“小夥子,你看看你的掌紋吧,左手和右手上一定各有一條斜線沿小指下行。你的命天已注定,不可更改了!哎……”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隻留下我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青石板路上,看著自己的掌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