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簡要地用一句話說明恩憐剛剛過去的幾天,可以這樣寫:周六打電話;周日打電話;周一收拾新工作室並賭氣地沒打電話;周二收拾新工作室加懷著一線希望打電話。
按照恩憐和蔡靈的設計,新工作室在周二的中午全部裝飾完畢。這其中有文佩很大的功勞,恩憐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上連連對文佩說了好幾聲謝謝。文佩蹲在她的麵前,像喂養一隻小鴿子一樣地看著她,渾身洋溢著濃濃的滿足和幸福。
蔡靈正在擦拭她的桌子,她一遍又一遍的,已經將桌子擦至油亮。她爸爸家具廠送來的書架兼衣架就在她桌子旁,她說擦完桌子再擦它不遲。
文佩告訴恩憐,晚上他有個重要的會議,不能陪她了,所以讓她早點回家。說完文佩還不好意思地補充了一下,說是第二天晚上再為她慶功。
就在文佩站起來要告別的時候,恩憐的電話響了。她懶洋洋地從地上起來,一旁的蔡靈將手機遞給她。其實恩憐聽到電話鈴的第一個音符時,就已在想會是橘上打來的了。但是當恩憐看到顯示屏上的號碼時,還是緊張得胸口起起伏伏的。
是他打來的,真的是他!他總算回電話了!
這次恩憐已經來不及偷看文佩的臉色,而是直接奔出了屋。本來她想等站穩了再按下接聽鍵,可她太緊張了,無意中已在奔跑時將接聽鍵按下。
“……喂,你好!”
恩憐一下愣住。
電話裏傳來的是一個女聲,輕輕柔柔的,很好聽。
“……哦,你好,請問……” 恩憐結結巴巴地說。
“哦,我想問一下剛才是不是您撥過這個手機?” 對方說。
“啊,我想我撥錯了。” 恩憐回答。
“我是艾先生的秘書,請問是不是您在找艾先生?他在開會。”
“哦!”恩憐長舒了一口氣,並將手機換到另一邊耳朵旁。
“請問要不要我幫您給艾先生留個話?”
“哦,謝謝你,不用了。回頭我再打給他吧!”恩憐說,她想即使留話了他也未必能打給她。那麼多天了,他不是都沒接過嗎?緊接著,恩憐又想起了什麼,趕緊衝話筒說:“對了,小姐,請問艾先生什麼時候開完會?或者是說我什麼再打給他比較好?”
“他晚上7點開完會,因為這之中包括了一次晚宴。如果您打給他,我個人認為7點半比較合適。那時他會在回家的路上。”
“哦,謝謝啊!” 恩憐說。
掛上電話後,恩憐看了一眼表。指針正指向4點半。離7點半還有整整3個小時。
要見麵嗎?恩憐想。當然要!不然怎麼能講清楚呢?有太多的問題,電話裏是怎麼也講不明白的。恩憐慢慢地走回工作間,看到文佩後才想起剛才跑出去的動作有點孟浪。
恩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作是對文佩的歉意,文佩則深深地看向她,好像發現了她的秘密。
太陽終於走了,幕布也終於被拉下,一天的節目就此結束。街邊的路燈像劇院散場時的明燈,也一盞一盞地亮起,仿佛是在提醒恩憐,打電話的時間即將來臨。
手機裏早已布滿那個號碼,隻要手指一動,那個號碼瞬間就會被發射出去,這部電話與那部電話隨即會連通,一切看似簡單得很。可恩憐還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撥著,她想,惟有這樣才能真的撥通,也惟有這樣才能對得起這次通話。
電話終於通了,在恩憐撥出去的3秒之內,他的聲音終於響起。
“你好,我是橘上。請問哪位找?”
他的聲音很公式化,像是在接一個客戶的電話。
恩憐默然了。她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覺得鼻子有點酸。
新工作室內黑黑的,她沒有開燈。黑暗中,她已摸不清他的麵容。
“……你好,請講話!” 橘上又說。
恩憐的眼淚一下滑落。
默默地,她將電話掛斷。因為她已經徹底記不得接下去她應該講什麼,也不想讓他聽到淚水滾過麵頰的聲音。
電話鈴響起來了,在20幾平方米的房間內回蕩,有點悠揚,也有點刺耳。不用看,恩憐也知道是他撥回來了。恩憐想把電話按成忙音,可一不小心竟按下了接聽鍵。
“……是你嗎?我想……沒有別人。是你嗎?” 橘上說。
電話裏的他說每個字時都充滿了成熟的魅力。
“……不相識的號碼我從來不接,請別怪我。我不知道是你。”
橘上接著說。口氣淡淡的,一點也不像在解釋或是道歉。
“那你現在怎麼知道是我?”
恩憐猛然說。他的解釋——如果剛才那叫解釋的話——也太牽強了。她大聲地說,以此發泄心中的不滿。
橘上先是輕笑了一聲,然後說:“突來的靈感。我這個人很相信靈感,剛才聽到電話裏沒人講話,我就在想,是誰呢?誰會聽到我的聲音不說話呢?而且還用這個號碼這麼執著地撥了好幾天。後來,我就想了,把我所有認識的人都想了一遍,認定是你。”
恩憐問:“為什麼?”
橘上沒有回答恩憐的問題,而是說:“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那你問吧,不過,別問一些我答不上來的問題。因為我知識有限!”橘上慢悠悠地笑說。
“現在……我想我還是當麵問你比較好。”
“我這幾天很忙,沒時間。例如今天,我現在還在去朋友家的路上,完了事怎麼也要12點了。”
“……”
恩憐沉默了。她總不能追著橘上問,明天或者後天,那成什麼了,她覺得她還不是那種死纏爛打之人。
“要不就今天吧,你到公寓等我。管理員那兒有鑰匙,我給他打個電話,你到那兒去取。”
“……”
恩憐依舊沒表態。她在想,晚上12點到他家,要幾點才能回家?明天還要舉行新工作室的開業典禮呢。但是,她又實在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哦,我忘了,你是一個大家千金,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等我呢?怎麼著也應該約你在我的別墅見麵啊……”
“你別說了。我到你公寓等你。” 恩憐說。
掛上電話後,恩憐從領口中取出項鏈,墜上掛的鑰匙忽閃忽閃地悠來蕩去,像是橘上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