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憐說:“你知道嗎,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說著,恩憐的眼淚流出來了。這才是她的心裏話,她不知道對誰說,或者是有誰會聽。即使是她媽媽和爸爸,她覺得他們也不會再相信她。
橘上招呼了服務的小姐,重新給他們上來茶具。在恩憐的眼裏,橘上正在為她全麵而周詳地想著辦法。
果然,沒過多久,橘上說:“恩憐,他總是你爸爸,你總是他女兒。你去跟他賠禮道歉,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恩憐說:“是,我知道,我知道!”
然後恩憐就嗚咽地說不下去了。
橘上又說:“我本來想進去見他,但又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不太適合。你也先別跟他提我們的事!”
這最後一句話又對恩憐起了決定性作用。在恩憐聽來,橘上說的這一句,已經將他們的關係和他對她的感情表白得一覽無餘。她體味到前些時候橘上隻是在進行所有男人或許都會有的彷徨,而非真的對她漠不關心或是逢場作戲。
恩憐隻一味地點著頭,沒再講其他的話。之後,在橘上的臂彎中,恩憐走過之前曾橫亙在她眼前的那條馬路,帶著贖罪的心情進入醫院。
事情遠比恩憐想得還壞。她快走到病房門口時,讓大夫叫到值班室。大夫對她說,她爸爸的病情非常嚴重,估計在半年之內都不能出院。
從值班室走向病房時,若不是為了看清楚房間的號碼,恩憐估計會一直看著自己的腳尖。她先是在門口停頓了一下,然後想好進屋以後要跟爸爸說的道歉話,才推門而入。
屋內靜悄悄。想必是為了讓陽光多一縷投射到屋內,窗簾大敞著。恩憐看向病床上,他爸爸正用趕不及的動作擦拭眼淚。在恩憐的心目中,她爸爸是一個多堅強多偉大的形象啊,可此刻……
恩憐輕輕地向前移動著步子,她想邁著穩重的步子走到她爸爸跟前,然後發自內心地跟她爸爸說一聲對不起。
很明顯的,寧信之聽得見,但他身上連有通往診療機的管子,一隻手還正承擔輸液的重任,動不了。隻能做出一些咕咕噥噥的聲音,他是想竭力表達什麼,以掩飾奪眶而出的眼淚和另一種莫名的驚恐。不過,這一細小的動作還是被恩憐的細心留意到了。
順著寧信之隻瞟了一眼的線路看去,一大束花正斜斜地躺在潔白的桌上。花是用漂亮的錫紙包裹著,麵向門口的尾部還有卷曲的絲帶,除了花束格外粗大,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來。
恩憐想,那也許是爸爸的某個好友或是下屬送來的。恩憐走過去想舉起來,遞到爸爸的麵前。可是,當她的手和眼睛再一觸及到包著的花朵時,她全身的血液一下凝固了。
有誰能想到,這是一束紙花!一束代表著祭奠亡者含義的紙花!
“爸,這是誰?這是誰幹的?”
恩憐大力地將紙花拋向地麵,她的唇哆嗦著,臉已經變了形。
寧信之啞著嗓子嗚咽起來。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悲壯,好像他有著連愚公也移不動的大山壓在心頭。
一個星期過去了。寧信之的病稍微見好,他至少能開口講話了。恩憐將黎恩接到同一家醫院,住在寧信之的隔壁。她每日沒黑天到白天地守著。最後,她爸爸在僅能連續說一句話的時候說,恩憐,你不要總在醫院了。爸爸也一時半會兒出不了院,集團的事就交給你全權管理吧。說完,她爸爸還指示她叫來集團的幾個核心管理人員,囑咐他們協助恩憐管理好集團的業務。寧氏集團是一家私有企業,並無外人一分一毫的資產,老板將生意交給自己的女兒,也是再正常不過,本來那幾個管理人員也早打定主意,在沒退休之前繼續輔佐恩憐,現在隻是時間上提前一些罷了。
接手公司後,恩憐將時間分成四份,一份約莫有6小時,處理集團的事情;一份約莫6小時,到醫院去陪爸媽;剩下的時間中,一份給了床鋪,不過5小時;一份給了橘上,聽他傳授生意上的技巧和各種規矩。
危難見真情!這話一點都不假。恩憐想,她以前對橘上的點點不滿,或是對他的些許意見,都那麼地不值得一提。男人天生就跟女人的表達方式不同,他愛她並不一定像她愛他一樣。雖然,恩憐以前在睡不著覺的無數個夜晚中都想過,她隻想他愛她像她愛他一樣。隻這樣,就足夠。
現在,她滿意了。
這樣持續了一個多月後,事情又有變化了。那天是上午10點,恩憐接到消息,她爸爸的病情又有些惡化,她急匆匆趕往醫院。在這之中,恩憐不是不關心她媽媽,但畢竟黎恩是植物人的狀態一時之間還無法扭轉,每次站在媽媽的床前,她的膝蓋就有些發軟,她知道她即使跪下,她媽媽也毫無知覺。她當初對媽媽的一點怨恨,隻能說源自於她心靈上某些變了異的空間,現在她覺得,與失去她媽媽,和她媽媽曾經帶給她的溫暖來講,那實在算不了什麼。
恩憐趕到醫院時,他爸爸已處於昏迷狀態。有她媽媽在前麵帶給她的不幸經驗與教訓,她決定留下來,好好地守候著爸爸,不再離去了。
這樣,恩憐辦了一件決定寧氏企業命運的事:她請橘上幫忙她打理寧氏的業務。這在外人看來,也許根本沒可能。寧氏上上下下有上百個管理人員,憑什麼要請外人。其實恩憐這樣做也有她的道理。寧氏企業對外是一個整體,對內則分為三個部分,有設計部、生產部和輔料采購部。設計部和生產部不用太費心,都屬於是水上行船,按既定的航線開足馬力就是。輔料部在黎恩交權後,就歸恩憐管理。一連多日來,與橘上耳鬢廝摩,她很多的技巧還是向橘上學來的呢。況且,輔料的運輸工作也由橘上的公司負責。在達到癡戀的程度時,任何女孩都不會對心愛的人有所保留。恩憐認為,她有絕對充足的理由交給橘上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