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憐掙紮著轉過頭去回答:“你不正盼望著我醒呢嗎?我怎會讓你失望!”
艾橘上聽得出她話中毫不掩飾的含義。但他不在乎,也或者說,他不能去在乎了。
艾橘上:“你恨我也罷、想殺我也罷,你都要養好身體才行,是不是?”
恩憐言辭犀利地說:“你以為做鬼就不能向你複仇了嗎?”
艾橘上並沒有被激怒,相反,他倒更仔細地替恩憐蓋了蓋身上的被子。
肖民連忙插嘴打圓場:“恩憐,你別氣壞身子,我……”
肖民想說“我是你哥哥”,但他記起了艾橘上的話,就臨時刹住話頭,並瞟向艾橘上。
恩憐說:“你是我的哥哥嗎?我剛聽你說了……”
肖民探過身來,將聲音放柔說:“是,是!咱們倆血型都一樣,全中國大陸隻有咱倆兩例,醫生都可以證明!”
恩憐虛弱地點點頭,以相信的口吻說:“那哥你把他趕出去,我不想見到這個人!”
肖民呆了一下,他沒想到恩憐會交給他這樣一個棘手的活兒。他對艾橘上其實沒那麼仇恨,即使艾橘上將他的親妹妹害成這樣,他也覺得艾橘上是發自內心愛恩憐的。
正當肖民不知怎麼組織語言時,艾橘上已經站起了身子。
艾橘上說:“我現在就走!恩憐,我知道你有很多不甘心。我不想跟你解釋什麼,有的原因,即使解釋了你也無法接受。因為每個人都會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問題。我隻想告訴你,隻有活著,才能跟我對抗……”
恩憐說:“我會好好活著。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
艾橘上笑了笑,轉身走出門。
可是走出門以後,艾橘上臉上的笑意就落成很深很深的、一道一道的紋絡了。他知道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比親手殺死自己還難受。
橘上不知道,已經過去的7天他是如何度過的。而恩憐的7天,他無一遺漏地關注著——第一天,恩憐出院了。在蔡靈、李坤和肖民的幫助下,她回到了那個她自認為能夠封閉起自己的安全港。一日三餐她沒有出來吃,估計是蔡靈煮幫她煮的。第二天至第七天,她僅是坐著出租車出了趟醫院,其他的時間都在悶在屋內。
死亡般的沉寂彌漫在艾橘上周側。他想停止住呼吸和眼珠轉動,因為他想拒絕所有能接觸到的腐朽和潰爛。
傍晚時分,在保姆拒絕了孫芊芊進入房間後,助理居然推門而入了。橘上晃動了一下眼睛盯向居然,他知道居然肯定會帶給他比較特別的消息。這消息也許是關於到艾氏物流,也許是關於寧恩憐的。
居然說:“您還好吧,艾總?”
艾橘上點點頭,等待著他後麵的話。可是居然什麼都不再說了,而是直瞪著兩眼靜候著他的發言。
艾橘上費了好半天的力才從喉嚨裏抽出一句話,“沒什麼變化吧?”
居然還是直愣愣看著他,好像不明白他的意思。艾橘上回味了一下自己的問話,不禁啞然失笑了。“什麼變化了”跟“變化什麼了”在外人看來,完全是兩個概念。而他問這話時,隻有一個意思。
“你有煙嗎?”艾橘上問。
居然赧然地搖搖頭,站起身準備去買。艾橘上沒有攔阻他,他真的很想很想抽支煙。
居然很快把煙買回來了。艾橘上將煙點燃。煙霧比較濃,向房間的每個角落擴散著,艾橘上希望它們能衝破這牆壁,到達某一個地方,可牆壁無情地將它們擋了回來。
居然說:“艾總,有句話……不知……”
艾橘上用目光顯示了態度。
居然說:“我總覺得……肖民那小子……不太地道!”
艾橘上:“有什麼問題嗎?”
居然說:“倒也沒有!”
艾橘上:“我相信你的直覺!不過……他總歸是她的哥哥,他對她……還不太會怎麼樣。再說有我呢!誰敢欺負她,都應該先想想我……”
居然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艾橘上說:“你幫我約一下肖民,我有話跟他講。”
居然說:“今天嗎?”
居然的語氣中泄露著一種期待。從他心裏講,他非常希望是今天。因為這樣就可以讓艾橘上走出這個屋子了。
艾橘上果真點了點頭。他可沒深層次地去揣想居然的苦心,他隻是認為,他要抓住最後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
居然興奮地掏出手機,撥通肖民的電話。肖民一開始還跟居然拿腔拿調,但當急眼了橘上搶過電話跟他吼時,他才唯唯諾諾地勉強答應。
見麵的地點離肖民家不遠。橘上是自己開車去的。他沒讓居然跟著,因為他不想讓第三者聽到他和肖民的對話。
肖民興許是搭準了艾橘上的脈,從他比平時更為搖頭晃腦的誇張動作中就能看出。艾橘上為了能得到肖民的幫助,也居然將就了他的盛氣淩人。
肖民在艾橘上開口之前, 想到恩憐對他說的,艾橘上是寧信之的兒子這一問題,所以他見到艾橘上後,首先想解開心中的謎團。
肖民的這個問題是關於道德層麵上的。他問橘上,你既然是寧信之的兒子,那為什麼還追求恩憐。難道你早先就知道恩憐不是寧信之的親生女兒嗎?橘上苦笑了一下,點點頭。他說寧信之家裏的一切我都非常了解,他畢竟和我有血緣關係。肖民又問,你和寧信之有那麼大的仇恨嗎?他畢竟是你的爸爸。艾橘上將臉色繃得像張開的弓一樣,拒絕回答肖民。
肖民為了和緩氣氛,打了個哈哈問艾橘上,那你今天找我來幹嗎。艾橘上說,想求你幫我跟恩憐說說。寧家跟她沒血緣關係,讓恩憐不要為了寧家傷害他們倆之間的感情。
肖民很坦誠地告訴橘上,這個忙他幫不上。恩憐現在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誰在她麵前提艾橘上的名字,她都會立馬變成一個瘋子。
也許正是因為肖民的這句話,艾橘上又重新憎恨起寧氏和寧信之來。他將幸福的完結完全歸咎於他們,他咬著後槽牙冷笑著點著頭,跟肖民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