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橘上已經多日未踏入辦公室一步。他的駕臨令艾氏物流的各個中層幹部都戰戰兢兢。艾橘上吩咐了工作的內容和重點,大家都聽得出,商戰的矛頭不是指向他們的同行,而是寧氏集團。
就在艾橘上正忙活的同時,寧恩憐也開始了動作。她跑到醫院去看望寧信之。出乎她意外的,寧信之的床頭坐著除了艾橘上之外,她也非常不願意見到的一個人——上官虹。
上官虹和寧信之正在說著什麼,那樣子就像剛剛老淚縱橫過。寧信之今天比那天都有精神,看來多日的治療已經有些療效。上官虹和寧信之看到恩憐後,都收住了話頭,尤其是寧信之,忙從被單下探出手召喚恩憐。
恩憐沒理會上官虹,一下撲到爸爸床前,止不住的眼淚刷刷落下。
寧信之連忙拍著女兒的肩膀,他很想將她嬌弱的身軀摟在懷裏,可是多日的病魔已將他折磨地太無力了。對於女兒落淚的原因他心知肚明。這源自方才上官虹的婉轉相告。上官虹如實說了艾橘上的事,他在重新有了兒子消息的喜悅中與上官虹回憶起當年的那個不平凡的事件。
那是個雨天。
寧信之記得那時自己剛開辦第一家時裝廠,每天要忙到很晚才能回家。太太艾小蔓在學校當高考班的班主任,繁重的課外輔導讓她經常比寧信之到家得還晚。他們有兩個孩子,大一點的就是橘上,那一年他才7歲。老二是個女兒,叫阿蓮,那一年她才2歲。那天是個周日。寧信之和艾小蔓臨時有事出門,便囑咐橘上在家照看妹妹。
兩個孩子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寧信之相信,當時一定是生性頑皮的橘上把阿蓮逗哭了。所以橘上做出了他即使到現在他還不知道的錯事。橘上為了不讓阿蓮大聲地啼哭,把一枚銅製的鑰匙塞到妹妹口中,他也許還擔心阿蓮把鑰匙從嘴裏掏出來,而又用一個寬大的枕頭壓住阿蓮的腦袋。可想而知,阿蓮在雙重的鉗製下,不幸夭折。就在阿蓮斷氣之後的幾分鍾,橘上還不知道生命的脆弱時,寧信之和艾小蔓趕回到家中。但有什麼用?一切都為之已晚。
一個活蹦亂跳的心肝寶貝就這樣撒手人寰了。寧信之和艾小蔓痛不欲生。他們的哭聲驚動了周圍的鄰居,大家七嘴八舌地詢問阿蓮的死因。寧信之和艾小蔓怎麼忍心說出是橘上的一不小心呢,他們支支吾吾地哭聲更響了。
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將此事報了警。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警方當然會刨根問底。
兒子是媽的心頭肉,艾小蔓怕橘上長大以後知道真相心中留有殘酷的陰影,所以非得堅持隱瞞真相。寧信之對艾小蔓講,要承擔也應該由他這個男人承擔,可艾小蔓卻說我們剛開了廠子,那些工人離不開你,寧將此事承攬到自己的頭上。寧信之雖然並不同意艾小蔓的做法,但他也是愛子心切,考慮到橘上不能被這件事窒息一生,隻得忍痛答應。
就這樣艾小蔓因為過失被判了2年刑。當艾小蔓出獄時,寧信之的工廠已經做大,而橘上也已經就讀於非常棒的學校。艾小蔓怕兒子擔上一個“罪人媽媽”的名聲,所以又堅決要求與寧信之離婚。
寧信之執拗不過艾小蔓,因為她堅持的理由是為了橘上的前程。而那時的橘上也確實因為媽媽的醜譽而時常被同學嘲笑漫罵。寧信之安慰艾小蔓,說是等兒子長大後再想辦法,他們兩個正式辦了離婚手續。艾小蔓拿了寧信之一筆錢後,回到江西老家。
又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寧信之的秘書黎恩總出現在寧信之和艾橘上身邊,這使得初懂人事的艾橘上非常反感。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艾橘上離家出走了。他憑著絕頂的聰明和應變能力乘火車跑到江西他媽媽艾小蔓那。
橘上對媽媽說,他再也不想回到爸爸身邊了。無奈的,寧信之也就不好再強迫他了。就在橘上到媽媽身邊的第二個念頭,又一件不幸的事發生了。寧信之到江西去看望艾小蔓,艾小蔓趕去見他時,被車撞到了。寧信之怎麼也沒想到,倒黴的事全讓他趕上了。他想帶著橘上回北京,可橘上怎麼也不肯。他就死死地認定艾小蔓的死他爸爸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那會兒艾小蔓江西老家已沒什麼親戚,橘上又不肯跟寧信之回京,寧信之隻得黯然地獨自回來,並立即給負責照顧橘上的艾小蔓同族彙了一筆錢。正是那筆不菲的錢讓橘上起了複仇之心。當他有能力獨闖天下時,他把那筆錢帶了出來,並將自己的姓氏“寧”改為“艾”。
知道那段往事的人並不多,上官虹算是其中的一個。寧信之至此才知道橘上所做的這一切。不過,他現在已經不知到底自己應該如何麵對這些了。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橘上,那有違艾小蔓臨死前的遺願,再者說都這麼長時間了,自己難道就不能再忍一忍嗎?幹嗎非要把這個已經被土埋起來的傷疤再撕出鮮血粼粼來呢?可憐天下父母心。生了這個兒子沒好好養育他,寧信之已是愧疚萬分了。
其實,對寧信之的這個態度上官虹並不讚成。他認為當父親可以有大善和容忍,但不能愚。寧氏現已被橘上暗中控製了,跟隨了寧信之多年的女人黎恩也變成植物人了,他還再睜一隻眼閉一眼地放任艾橘上胡作非為,就有失當父親的責任了。他本來想將這些道理一股腦地傾倒給寧信之,可偏不巧的是寧恩憐在這個時候進來了。
上官虹隻得懷揣著一肚子的忠告從寧信之床頭離去。
恩憐在上官虹離去之後,對爸爸問長問短一陣體貼。再接下來,她向爸爸要了寧氏的法人名章,她打算用僅餘下來的一點資源重整旗鼓。
寧信之沒有答應她。因為此時寧信之已經知道了恩憐的企圖。他倒不是護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是覺得恩憐絲毫不具備與橘上對抗的能力。
寧恩憐有些失望,但她暗中下定決心,一定要跟橘上大戰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