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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決戰

懸湖被炸開造成了一次可怕的山洪爆發,滿池的湖水從懸崖上奔騰而下的氣勢絕不亞於怒吼的千軍萬馬!洪水攜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所有出現在它前進道路上的障礙物都在瞬間被這力量吞沒,消失得無影無蹤。柳楓曾在禰閎寨中見識過山洪的厲害,而那次山洪的規模與眼前的這次相比,無異於涓流與瀾滄江的區別。

這咆哮的洪水如果衝入哈摩族人的村寨中,那毫無疑問會是一場滅頂之災,居住在池畔的所有村民將無一幸免!

水勢漸漸止歇後,震人心魄的巨響仍在山穀間連綿回蕩,雖遠去卻又良久不絕。

柳楓等人怔怔地站著,目光看向遠處的被炸開的懸崖以及洪水消逝的山穀,神情恍惚,仿佛仍在夢中一般。

是的,他們都剛剛經曆的一場夢,一場與死神相約的惡夢!

然而死神卻如同開玩笑一般,與他們打了個照麵後,便又匆匆地擦身而過,遠去無蹤。

懸湖並沒有傾覆在哈摩族人的頭上,大部分的山洪越過了恐怖穀所在的矮山,向著西南方向的山穀而去了。

死裏逃生的眾人此時臉上的神色除了駭然,便是訝異,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似乎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千百年來,從懸湖頂部溢流出來的湖水一直都是順崖壁而下,注入矮山北麵的山池,可是今天晚上,當懸崖被炸開之後,墜落的湖水為何卻能越過那座矮山?

目睹了山洪奔湧的整個過程之後,柳楓心中已如明鏡般雪亮:勢能!是懸湖自身所蘊藏的勢能使得哈摩村寨躲過了這場劫難。

當懸崖被炸開後,湖水脫困而出,在下墜的過程中,重力勢能迅速地轉化為流速,而在其下方,恰好又是一段平滑的圓弧形山壁,原本往下的山洪在流經這段山壁之後,已具有了相當的水平初速度,正是這水平初速度使得洪水在脫離了山壁之後,仍能向前方飛躍出很遠的距離,最終越過了矮山,衝入了山穀的另一邊。

這個道理便如同接在自來水籠頭上的彎曲的弧形皮管。當開關擰得很小,水流涓細的時候,水中的勢能都在與管壁的中被消耗了,所以最後從皮管中流出來的水初速度很小,隻能無力地滴落在管口正下方;相反,如果把開關擰大,最後從管口中流出來的水則可以借勢能澆到前麵很遠的地方。

安密雖不像柳楓具備物理學的知識,但他大致也看出了其中的門道。在最初的駭異心情略微平定之後,從他心底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喜悅,他情不自禁地用哈摩語言高喊出聲:“山洪往‘恐怖穀’那邊去了!惡魔想要淹沒我們的村寨,但偉大的神靈保佑著哈摩族,邪惡的計劃注定是要失敗的!”

眾多的族人此時也如夢初醒,他們附和著首領的話語,爆發出一陣齊齊的歡呼。

黃汝祥伸手擦擦光頭上滲出來的冷汗,連聲嘀咕著:“好險,好險!差點把一條老命丟在了這裏!”

徐倩剛才也是被嚇得麵色慘白,此刻稍稍回過了神,她才發現自己的雙手不知何時竟攥在了柳楓的手臂上。女孩的臉龐“倏”地又泛起了一朵,好在其時人人自危,誰也沒注意到她的這個舉動,她連忙把手縮了回來,同時用眼睛的餘光偷偷地瞟著柳楓。

柳楓的注意力似乎正集中在另外一些地方。他皺起眉頭沉思了片刻後,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連忙把手伸到衣袍中,將在山洞發現的那張字條摸了出來。

“大祭司,請你看看,這上麵寫了些什麼?”柳楓向索圖蘭問道。

索圖蘭接過字條掃了一眼,然後立刻轉交到安密手中:“安密大人,這是寫給你的。”

安密快速閱覽了字條上的內容,他的臉色一變,兩道目光冷冷地看向柳楓:“這是誰給你的東西?”

“沒有人給我。”柳楓如實回答,“我在山洞中發現的。”

安密不說話,隻是打量著柳楓,多少顯出些不信任的神情。

“安密大人,我們應該相信這位來自遠方的朋友。”徐倩終於忍不住說道,“如果他不是真心想幫助我們,剛才又怎麼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告訴我們懸湖將被炸開呢?”

安密自然知道徐倩的話是有道理的,但雅庫瑪事件在他心中無疑結下了非常深的芥蒂,他漠然地“哼”了一聲,然後收回目光,把注意力又轉向了那張字條。

這一次他看得很細,並且神情專注,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片刻後,他抬頭問索圖蘭:“大祭司,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索圖蘭也在一旁看清了字條上的內容,沉吟半晌後,他緩緩地搖了:“多半是個陷阱,還是不去的好。”

安密微微一笑,忽然他轉過身來,高舉著那張字條,對著自己的族人們大聲說道:“你們還記得半年前偷走聖物的那個年輕人吧?他就是惡魔李定國的後代!現在他又回來了,並且給我下來了挑戰書!”

族人中起了一陣騷動,大家或驚訝,或氣番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卻見安密把字條展在眼前,念起了上麵的內容:“哈摩族首領安密:我是英雄李定國的後人李廷暉,我們三百多年的世代恩怨,還有雅庫瑪的死,都需要做個了結。今夜大變之後,我會在恐怖穀等你,你隻能一個人前來,我們一起到那個山洞中,我會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族人中響起了一片咒罵之聲,有人高喊:“英雄是神靈獎賞給我摸摩族勇士的榮譽,心如蛇蠍的惡魔,怎麼有資格自稱英雄!”

安密揮揮手,讓眾人安靜下來,然後他又說道:“敵人約我在恐怖穀決戰,索圖蘭大祭司說不能去。可我是阿力亞的後人,難道我會懼怕惡魔的力量嗎?我會去告訴他,什麼才是真正的英雄!”

安密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一時間,族人們無不群情振奮。那四個隨從更是拔刀在手,齊聲高喊:“大人,我們和你一塊去!”

安密卻擺了擺手:“不!我一個人去。對方隻有一個人,我們如果倚多為勝,難免會被外人恥笑。而且……”他又“嗤”地笑了一聲,“如果他被我們的勇士嚇破了膽,不肯出現,那不是麻煩了嗎?這麼大的,他如果真的躲藏起來,還真不容易找到他呢。”

族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在他們眼中,首領無疑是世間最強悍的勇士,任何敵人如果出現在他的麵前,都必將麵臨覆滅的命運。

徐倩和索圖蘭卻略皺著眉頭,對於安密的如此自信顯出了一分擔憂。

安密注意到了這兩人的情緒,他轉過頭,看著索圖蘭說道:“大祭司,請把你那不必要的憂慮收起來,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奉上送行的美酒。然後,你就靜待我勝利歸來的好消息吧。”

很快,美酒被端了上來。索圖蘭為安密斟上了滿滿一大碗。安密一飲而盡,臉上紅光綻現,更增添了幾分豪氣。然後他將酒碗摔碎在地,對著族人說道:“哈摩的勇士們,我走了以後,村寨的守衛就交給你們,你們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讓狡猾的敵人趁虛而入。”

見眾人齊聲呼應,安密滿意地點點頭,隨後他叫過四名隨從,耳語一番後,又看了看柳楓:“柳,在很多事情有最後的結果之前,還是得委屈你一下。”

柳楓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隻能苦笑著搖了,四名隨從走過來,將他的雙手又一次捆縛在了背後。

安密這才算放了心,他接過一根火把,在族人們敬畏與期待的目光中,踏上了前往恐怖穀的征途。

三百多年前的聖戰中,阿力亞對李定國奇襲得手,後來又親自割下了對方的頭顱,獲得那場交鋒的完勝。時光荏苒變遷,在命運的安排下,他們的後代又將展開了新一輪的生死較量。

而這一次,誰會成為最終的勝利者呢?

安密昂首挺胸,左手持著火把,右手緊緊的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他的步伐沉穩,目光堅定。當你看到他的時候,你會覺得他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一種氣勢,一種無可阻擋的霸氣。

勇猛、智慧、憤怒的情緒,正義感、榮譽感、責任感,他幾乎具備了一個英雄賴以贏得勝利的所有條件,他有足夠的理由滿懷驕傲和信心去麵對那即將到來的最終決戰。

有誰能知道,戰鬥的另一個主角,那個曾被關在昆明精神病院中的年輕男子,李定國的後人李延暉,他此刻又會是怎樣的狀態和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