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驚洪(1 / 3)

三十一、驚洪

下午稍晚的時候,水牢守衛中的一人去寨子裏取食物,現場負責看守柳楓的暫時隻剩下了那個腿部有傷的隨從。一天中,除了聖女和水夷垤來探望過犯人之外,並沒有發生任何值得警惕的情況,這使得看守者原本那根著的心弦多少有些鬆弛了下來。這時柳楓卻站起了身,他一步步的挪動到牢門爆看著外麵的那名隨從,嘴唇喃喃地蠕動不休,似乎在說些什麼。他這個反常的舉動立刻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後者皺起眉頭,狐疑地走上前去,和柳楓隔著柵欄相望著。

柳楓瞪著眼睛,看起來正急切地想要表達什麼東西。但他說話的聲音很低,讓人難以聽清楚,隻隱隱約約的,有那麼幾個詞語不斷地蹦出來。

“雅庫瑪……迪爾加……”

毫無疑問,這是目前異常的幾個詞語,隨從心中一動,側過身,把耳朵貼近牢門,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

在他的意識中,水牢中的柳楓是無法對自己構成任何威脅的。的確,一個雙手被牢牢捆縛在身後的人能做些什麼呢?

然而,柳楓的右拳卻突然間從牢門的罅隙中穿了出來,向著對方但陽擊去,由於後者正在把臉向前湊,所以偷襲者輕輕鬆鬆地命中了目標。促不及防的隨從連一聲悶哼也沒能發出,軟軟地癱倒在地上。

柳楓曾在警校受過專業的搏擊訓練,他知道自己的這一擊至少可以讓對方昏迷十分鍾。十分鍾的時間對他來說足夠了,他快速但毫不慌亂地從隨從身上摸出水牢鑰匙,打開了牢門,然後他把那個失去知覺的人拖入水牢中,雙方互換了外衣。接著他又用繩索把對方的手腳捆住,嘴裏也塞上布團,擺成麵向裏趴在地板上的姿勢。這一切都完成後,柳楓揀起對方的彎刀,出了水牢,又把牢門重新鎖好。

其實自從昨夜入獄之後,柳楓就多次想到過一個問題:水夷垤被關押的時候,也曾被捆縛住手腳,可在祭祀場上,他卻能突然掙脫手上的束縛,他是怎麼做到的?

在徐倩的暗示下,他終於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魚,會上樹的“大頭魚”。

最近一段時間的連日大雨,使得山池的水位上漲了,許多原本長在池邊岸上的大樹被沒入了池水中。於是這種有著獨特習性和身體構造的魚兒便依靠頭頂的吸盤,順著樹幹一路攀爬,最後如辣椒一般懸掛在枝頭。

有幾根樹梢向著山池方向生長,恰巧延伸到了水牢的上方。柳楓耐下心來,躺倒在地板上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了兩三個小時後,終於有一條魚兒出現在了頭頂的樹梢上。

這種魚是膽小而又的。柳楓隻是大聲咳嗽了幾下,小便受驚,從枝頭上彈躍了下來。它原本是想紮進湖水中,逃之夭夭,但可惜的是,這一次它卻隻能落在水牢的地板上了。

柳楓立刻翻身過去,將那尚在跳躍掙紮的魚兒壓得失去行動能力,然後捉在了手中。這種魚個頭雖然不大,但卻長著鋒利且堅硬的背鰭。柳楓正是利用這刀一般的背鰭將手上的繩索悄悄割斷,然後開始等待合適的脫困機會。

當兩個隨從分開,看守落單之後,這樣的機會終於到來了。柳楓也成功地抓住了機會,脫離了被囚禁了大半天的牢籠。

由於身穿了當地人的服飾,柳楓在村寨中低著頭快步而行,一路倒也沒有引起閑散村民的懷疑。在腳步匆匆的同時,他頭腦中的思維亦片刻也沒有停頓。

原本迷霧重重的局麵因為那個“李家後人”身份的揭開而變得清晰起來。

和他三百多年前的先祖一樣,這是一個兼具了智慧和力量的年輕人,但似乎也正因如此,他也在另外一些方麵也和當年的李定國有著很多的相似之處。

強悍、危險、神秘。

對於柳楓來說,雖然他還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使對方在事隔半年之後,再次來到這個邊陲山穀中,並且實施了一係列可怕的行為,但毫無疑問,這種行為必須被阻止,流血必須結束!

因此,他很想知道對方下一步想幹什麼,這對於局麵是否能被控製住,具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

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柳楓並不傾向於把近日發生的連環血案簡單的歸結與三百多年前的那場恩怨。半年前發生的事情也許更具有思考的意義。

年輕人與雅庫瑪之間,到底有過怎樣的交談?

年輕人為何會成為“惡魔力量”的首例受害湛這與血瓶來到齊魯,以及恐懼症在齊魯的施虐又有怎樣的關係?

聖女雅庫瑪死亡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

……仍有太多的疑問需要去一一破解。而有些人顯然是隱瞞了一些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現在,柳楓便要去探詢這其中的答案。他一路來到了索圖蘭居住的房屋外。大祭司是個喜歡思考的智宅因此這間屋子也位於村寨中一個較為偏僻和幽靜的地方。這無意給柳楓的行動帶來了方便。

屋門是虛掩著的,柳楓一閃身進了屋,然後又迅速把屋門關好。索圖蘭正站在窗口沉思著什麼,聽見響動,他詫異地回過頭。在族子中,他是一個地位尊貴的人,即便是首領或聖女到來,也不會是這樣唐突的闖入。

柳楓向著索圖蘭走過去,他一抹手,摘掉了頭上那塊黑色的方巾,同時右手伸到腰間,把彎刀摸了出來。

索圖蘭認出柳楓後,神情反而恢複了平靜。他看著對方,嘴角甚至浮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柳,請把你手中的刀收起來吧,我相信你是不會對一個老者使用這個東西的。”

索圖蘭的反應讓柳楓也放鬆了很多,他把彎刀插回,歉意地躬了躬身:“尊敬的大祭司,請原諒我的無禮。我隻是不確定,您是否會對我存有敵意。要知道,我是一個剛剛從水牢中逃出來的人,也許過不了多久,族子裏的勇士們便會到處搜捕我呢。”

索圖蘭眼睛中精光一閃,突然問道:“是聖女,還是水夷垤,幫你逃出了水牢?”

柳楓尚不願自己和徐倩之間的關係,他搖了:“不,我並不需要其他人的幫助。我隻是用大頭魚的背鰭割斷了繩索,然後又抓住了守衛犯下的小錯誤而已。”

索圖蘭略一思索,已大致明白了其中的過程,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唉,牢籠終究是無法困住蛟龍的。隻是,柳,你不該出來,雖然我知道殺死迪爾加的人並不是你。”

“哦?”柳楓眉頭一挑,“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你並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沒必要在殺了人以後還把自己的刀插在死者的屍體上。而且,對於山路,迪爾加要比你熟悉的多。他一直在跟蹤著你,怎麼可能被你從身後割斷他的喉嚨呢?”索圖蘭不慌不忙地說道。

“很有道理。”柳楓讚同地點點頭,“在安密把我關進水牢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把這些說出來呢?”

“因為我不希望你繼續出現在山寨裏。”索圖蘭正色而又坦然地說道,“柳,你的好奇蠍重了,有些事情,你本是不應該去管的。”

“你是指……我把水夷垤找回來的那件事?”

“水夷垤是個忠誠而又勇敢的小夥子,安密首領要把他處死,我是不太讚同的。那天他逃入山林中,本來是最好的結果。可你卻又把他帶回到聖女的身邊。”索圖蘭的神情頗有些無可奈何,“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現在的聖女並不是以前的雅庫瑪。在敵人到來之時,我和安密大人好不容易才讓族人們日漸離散的信念又團結在了一起,現在水夷垤的回歸卻又給局麵埋下了潛在的危機。要知道,當他和聖女互相保護的時候,族子裏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製約他們。如果有些事情因此而泄露出去,那我簡直不敢想象將出現怎樣的可怕後果!”

“有些事情?”柳楓眯起了眼睛,“守於聖女雅庫瑪的死亡真相嗎?”

索圖蘭警覺地皺起了眉頭:“你什麼意思?”

“雅庫瑪是跟隨安密和迪爾加一同‘恐怖穀’的,並且再也沒有回來,她的屍體被埋在那個山洞中。也許她的死因並不像你對新任聖女描述的那麼簡單。”柳楓不再兜圈子,話語直指問題的要害所在。

索圖蘭明白柳楓話語中的隱義,他愕然地看著柳楓:“你懷疑是安密大人殺死了雅庫瑪?”

柳楓沉默不語。

“這真是可怕的想法!”索圖蘭失聲叫道,“聖女和水夷垤,難道他們也是這麼想的?”

“很難保證他們不會。”

柳楓淡淡的話語在索圖蘭聽來卻如炸彈般振聾發聵,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搖著頭:“這種猜疑會在部落內部產生可怕的分裂!”

“那麼,就請你如實地告訴我,雅庫瑪他們到了‘恐怖穀’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柳楓用炯炯逼人的目光看著對方,“很多時候,隱瞞真相反而會帶來適得其反的效果。”

“不,我不能告訴你……”索圖蘭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他的麵色則有些微微發白,“這個秘密如果傳出去,整個部落,所有的族人,他們的鬥誌,他們的信仰,會在瞬間全部崩潰。”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要想讓對方開口,單純的勸說是沒有用的。必須在雙方之間建立起一種百分之百的信任和坦誠才行。在略一沉吟之後,柳楓突然轉換了話題,問道:“那個盜走血瓶的年輕人,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周’,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