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龍(2 / 3)

莊珩瞬間爆起,閃電般拉住青年伸出的右手,相接處傳出手指骨節脫落的“哢嚓”聲,高落川一時間都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拉人的手掌碎了。

黑暗裏瞬間傳來無數稀碎的聲響,有鋼筋在地板上拖動的聲音,有木材拖過泥水的聲音,工人的吆喝,起重機的摩擦,水泥的落地,數不盡的東西在黑暗裏狂舞……然而這聲音很快就從他的身邊穿過去了,仿佛片羽。

莊珩仍舊戴著紅色的安全帽,周正深刻的五官在狂風裏更顯銳利,他的眼睛如鷹如刀,仿佛在尋視什麼東西。高落川頂著陣陣陰風眯起眼睛,看見這年輕人把什麼東西往他身後丟去了。

隻聽幾聲慘叫,像是音調極高的哨子,身後的力氣突然一收,高落川直接被以仿佛狗吃屎般的姿勢拉到身後,手都快折了。

這力氣還真不是蓋的。

高落川緊緊抓住莊珩的小臂,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某些東西抓走了。他突然皺眉道: “這是……什麼鬼?”

兩人麵前,後照燈裏,一位“中年人”正搖晃著站了起來,一身白襯衫紮進西褲裏,其下的四肢腫脹,更顯得大肚如懷胎九月的孕婦,隻不過它的臉隻腫了一半,另一半……臉的上半部分已經成了一片血淋淋的傷口,露出灰色的腦漿結構。

此鬼身上正插著三支香,站立了一半又啪嗒的倒了下去,傷口正緩緩散出黑氣——看來剛才丟的東西正是這東西。

真是一隻比隻惡心。

高落川想著這東西剛才拉了自己,遂連忙摸索著自己的衣服。莊珩卻直直的看著這玩意,道:“地縛靈而已,就是多了點怨氣。”

他又道: “幫我點忙,送你去往生。”

那鬼仿佛僵硬了一會,不再堅持站起,緩慢的點了點頭。

莊珩伸出中指和食指,朝著他淩空一點,那三隻香竟然直接燃燒了起來,綠色的火焰繼而焚遍了它的全身,想來那鬼隻有一張口,也不見說話,隻能發出哨子一般的尖叫,不一會兒就什麼都不剩了。

他又拿出一張黃符,仿佛拈花一般往那地一拋,道:“定魂安魄……起。”

語罷,符紙直接投入那火焰中,那火便逐漸變大,成了一個大人的輪廓。又漸縮小,最後定格成巴掌大小的站立紙人。

符紙筆走龍蛇,幻化的紙人五官也歪歪斜斜,活像鬼畫符,隨即它發出了一個男人沉厚的聲音。

“耶?這是啥咧?”

高落川:咋咧?這還是個山東鬼咧?

莊珩忍不住看了身邊的普通人一眼,咳嗽了兩聲,輕聲道:“別怕。”

我沒害怕,高落川心想,我隻是好奇和懵逼以及心跳毫無關聯的跳得很快而已。

“我問,你答。”

“好咧好咧大師,這身體還真是有意思咧.”紙人直接一把倒地,生硬又撲騰得想站起來,看起來分外可憐“……好嘛,你問你問,別瞪我。”

“別亂動,我不熟練,小心等會又出來了。”莊珩問道:“多久死的?什麼原因?”

“我……我不記得多久麼得的了”紙人不動彈了,仿佛就是一張幼兒畫出的剪紙玩具,一個過分疲憊的聲音從上麵傳了出來,仿佛因回憶而遲疑:“隻記得自己是待在一個房間裏麵,那個房間很狹窄,很黑,好像隻能容下一個人……我睡了好久,醒來後發現自己還是什麼都看不到,就一直在走路。”

很黑,什麼都看不到……難道不是因為他腦袋的上半都憑空不見了嗎?高落川一時間竟然感覺有點同情,想來死了靈魂也得受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真是造孽。

“是誰帶你到這兒來的。”

“不知道安……我忘了,已經過去太久了,隻記得是個長頭發的女的,還戴著麵具。”

“其他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比如你的身世,工作這些。”

紙人不說話了。

莊珩無奈,又道:“那你為什麼要抓他?”

“這個我曉得,因為我雖然看不得,但我就是能感受到他……就是他,像個燈泡,他好亮,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感覺……抓到他我就能再次看見東西了,我太想看見東西了,我想起來了,我還有妻子……女兒,我已經很久很久沒看見過他們了。”

高落川側頭,發現莊珩也剛好轉過頭,正皺眉仿佛打量。他被這種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露出一個急促的笑容:“我真是個人哈,如假包換。”

“我知道”莊珩道“沒有鬼物能直接觸碰我。”

你是賴克包嗎?還碰不得。高落川心想,這年頭的年輕人一點都不謙虛。

“你拿了符紙?”

“不是俺,真不是,我就隻是想把人拉走就是咧。”

“最後一個問題,你能感覺到這裏的頭頭嗎?”

“啊?可以咧,但我去不了,她好凶得咧,天天都要我們幹活,不幹活就得被它吃掉一點……我的頭……就……”

幹活?這鬼倒是會資本之道,死了都不放過,高落川心想,不過讓鬼幹活有什麼意義呢?目的是啥?

莊珩將紙人上麵疊了一張符,塞進口袋裏:“它太弱了,快消散了……出去就幫你解脫。”

“那現在怎麼辦?”

“他剛剛其實還偷偷說了一句。”

高落川道:“什麼。”

“那東西就在我們身邊。”

高落川從頭頂到腳下都好似凍結似的打了個寒顫,隻覺得一股股非人的目光正聚集在自己身上,盯穿了自己的衣杉和血肉,正待他一鬆開手就將他大卸八塊,吞吃入肚。

那東西在哪裏?他四周巡視一圈,看不清,仍舊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