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走為上(上)(1 / 2)

夜行人剛躍上房脊,陳襄就醒了,知道這絕不是普通的小賊,他有些後悔拆穿了薩天豪的老底,可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夜行人越來越近了,不時踩動屋瓦哢哢發響,顯然輕功欠些火候,陳襄稍微放下了擔憂,“還好,應該不是來殺人滅口的,大概怕我溜走派個人來監視。”

他確實要溜走,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褐衣人鬼魅般倏忽間現身殺人,轉眼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若不是他和霍文均恰好撞見,若不是巫方振命大從他們手上死裏逃生,江湖上大約還無人知道他們的存在。看他們行動詭秘,計劃周詳,武功高強難測,不像是隻為武林恩怨紛爭,必定另有圖謀而不為人察覺。

神秘,所以可怕,陳襄清楚自己惹上了多大的麻煩,是以盤算著連夜溜走。隻是他能想到,褐衣人一定也能想到。他讓雀兒和孫楚樓早早睡了好養足精神,自己則半倚著想辦法如何溜得出乎褐衣人的意料之外,如何走得輕鬆灑脫,漸漸也沉入夢鄉。夜行人弄出的聲響讓他靈光乍現,估計悄悄溜走絕無可能:莫不如給他來個打草驚蛇,再來個圍魏救趙,接著來個暗度陳倉,諒他褐衣人再神機妙算,也想不到我陳襄詭計多端。

他起身點燃蠟燭,推開窗戶,果然驚到了夜行人,聽他腳步錯亂,慌慌張張踏碎了幾片屋瓦匆匆逃遁遠去。

窗外飄起了雪花,萬籟俱寂。陳襄喊起來雀兒和孫楚樓,叫他倆穿戴好在屋裏等他回來,自己則從窗口攀屋簷翻上房頂,順腳印追了下去。

烏有居士親授的輕功真個是踏雪無痕,陳襄不多時便追見前麵一條黑影。陳襄暗笑道:傻小子裝模作樣的,一般人逃避追蹤不是箭打的兔子樣撒腿狂奔,就是鑽犄角旮旯藏身避險,哪有像你這般慢吞吞半天才轉悠倆胡同,不管你是想調虎離山還是要引蛇出洞,想引我到背靜地方幹掉我,你爺爺不會上你的當啦。

陳襄咳嗽一聲不再理會前麵那條走走停停的黑影,左右打量了躍上一棟高屋,辨明了賭坊的方位,雖然還未想具體,但他相信在地痞無賴紮堆兒的賭坊裏定會找到機會捅出個亂子來,那他就可以趁亂溜之乎也了。

“薩天豪肯定正千方百計想著怎麼算計我,絕料不到我還會去賭坊搗鬼。”陳襄飄飄然正自得意,猛聽“哐哐”幾聲鑼響,霎時從街角湧出數十燈籠火把,映得雪地上忽閃忽閃如鬼影曈曈,“不好啦,出事啦,瑞通票號出事啦”,“殺人啦,殺人啦”,“救人呢,快救人呢”,四下裏喊聲一片,緊接著就聽前麵不遠的路口處傳出哭天搶地的哀嚎,有喊爹的,有叫娘的,夜半時分顯得格外淒厲。被這突如其來的吵嚷聲驚醒的左鄰右舍相繼亮起燈火,街兩邊吱嘎叮哐房門開合,膽小的隻在門縫裏張望,膽大些的手持鐵鍁棍棒紛紛湧到街上相互探詢,“出什麼事兒了?”“在哪?哪殺人了?”“誰……”

陳襄隱約覺得不妙,一矮身躲在房脊的陰影裏。

“據說這個**大盜啊人稱花狸鼠陳襄,倆月前被他瞄上了巫大小姐,若不是巫家十二樓的人救的及時,咳咳,那就不好說嘍——”陳襄一探腿就能踢到說話這人的下巴,可他不能,也不敢,屋簷下圍著一圈人並越聚越多:

“不能吧,我見人少俠少俠地叫他,對他都挺恭敬的啊。”

“你啥時候在哪裏見過他的呀?”

“過午他跟那個那個那個孫大少往賭坊那邊去,不少人還跟他打招呼來著。”

“啊,後來的事兒你就不知道了吧?後來他輸了一筆巨款不給不說,還把薩老板的場子給砸了。”

“原來這家夥這樣啊,白天做人,晚上是鬼,可怎麼知道這案子就是他幹的?”

“白鐵頭臨咽氣前叫出了他的名字,不少人都聽見了,你知道瑞通票號護院武師白鐵頭吧?”

“太知道了,還很熟呢,一身橫練的功夫,尋常十個八個壯漢都近不了身,死了?唉,咱們快看看去。”

陳襄在房上聽的清楚,暗叫:“媽的,上當了,還是上當了。”擺明了是作好了套等著他來鑽,下麵那倆人一問一答的顯然事先設計好了的,就為了說給他聽。現如今他反而在明,褐衣人在暗,他的一舉一動全在褐衣人的掌握之中,想到此節,不由一身冷汗。更令他心悸的是無論他怎麼做,是宰了那兩個誣陷他的人,還是站出來分辨,都已於事無補,**大盜的名分怕是再抹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