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實戰,東門燕已是敗落血濺當場了,她萬萬沒想到以自家幾十年的浸潤,於世間已少有敵手,而今竟輸在這麼個十四五歲的娃娃手上,心頭氣悶,雙刀一磕叫道:“再來。”
雀兒拾起細劍回頭看向陳襄,美得一臉燦爛。陳襄背著東門燕悄悄豎起拇指搖搖以示誇讚,一手輕輕劃了個圓,雀兒點頭回身道:“好哇,再來。”
比上回更見快捷,東門燕出手再不容情,雀兒卻變了招式,緊抿了嘴劍劍隻走中路,被刀風壓迫得小臉通紅似已處於劣勢。堪堪五六回合,雀兒忽然上引下挑劍去圓環至半路突地一頓,就是這刹那的停頓,令東門燕錯過節奏不及緩手,卻似自己把咽喉湊到雀兒的劍尖上。
東門燕頹然坐倒在椅子上,瞬間便似老了幾歲。陳襄初時隻因虛榮聳動,意在炫耀給巫雨濃和巫方振看,卻未想讓東門燕當眾出糗,此時萬般過意不去,心知討好寬慰也是無用,不妨再激她一激。
陳襄又想想周全了,方道:“東門前輩,大牛唐突,叫你一聲師姐行麼?”
東門燕看他一眼,恍惚木然,未置可否。
陳襄知道若是以平輩論交指點切磋更容易令她接受些,反正他現在的輩分已是亂套了,隨它去吧,便改了稱呼道:“師姐試試若是以單刀之力使出雙刀的招式來如何。譬如治病開方,由簡入繁可為名醫,再由繁入簡即是神醫之境了。雙刀刀法雖是攻守兼備,但難免分神,威力卻打了折扣,猶如人的一心二用,用情不專。”
未加思索就溜出用情不專這句詞兒來,陳襄頓時覺出自己的臉熱辣辣的,別人倒沒大留意,隻霍文均在他胳膊上使勁擰了一把,痛徹入骨。
東門燕仍在懊喪中未緩過神來,聽陳襄自命不凡的口氣尤為不快,悻悻道:“你以為烏有居士那老家夥的徒弟就了不起啦,你孤陋寡聞也就算了,潑風刀自來就是雙刀刀法,我學藝不精輸也就輸了,怎麼還不依不饒的?哼。”說罷,轉身就走。
陳襄笑道:“師姐可知世間事本無定法,雀兒使的其實是雙鉤鉤法,不過稍加變化融通萃集於劍招之中,以單劍使出來,威力不遜於雙劍卻更為簡捷實用,更容易達到劍人合一的境界。”
“你說那是雙鉤鉤法?”東門燕被撩起好奇心,停住腳步提起精神問道。
“雀兒,你給東門前輩演習幾式止水劍法。”陳襄頷首指使雀兒道,“不過要稍微慢一點哦。”
雀兒依言放慢了速度中規中矩地演示起來,卻也是劍如遊龍令人眼花繚亂,看得孫楚樓一個勁兒撇嘴搖頭,霍文均和紫煙櫻唇半張,巫雨濃和巫方振眼冒精芒,而東門燕則隨著動起了手腳,一副心馳神往之態。
止水劍法其實並無成法,名曰止水三劍,其實就是劍氣,是劍意,是劍神。想三鬼僅存止水劍法之名之意,卻並無招法勢式於石壁之上,本意大約就是留待後世之有緣人理會得其真髓,以解世人重法度傳續而疏忽武功精義之惑。在洞窟中的時日,陳襄和淩柯與其說是揣摩,倒不如說是彙合了雙鉤雙鞭雙劍的氣意神另創了一套單兵的劍法出來。雀兒本就根基紮實,心智又玲瓏剔透,這一路跟陳襄再學了十之五六,此時把一套劍招使得酣暢淋漓。
“原來可以這樣,唉,朝聞道夕死可矣。”東門燕緊盯著雀兒卻好像眼望虛空,喃喃自語道,神情落寞。
陳襄道:“師姐的潑風刀本無破綻,隻出手太快因而後勁兒也快,急忙變招之時就有一點點澀,僅有一點點,雀兒就是趁那時給師姐製造了個破綻出來,不過對付一般頂尖高手還不妨事。”
東門燕冷笑道:“你這是誇我嗎?”
“當然不是嘍,明明看見師姐在氣頭上,這時候誇容易誇到馬腳上。”陳襄討好地嘿嘿壞笑道:“師姐啊,你就當有個絕頂絕頂高的高手大魔頭貪圖你的美色,已經打掉了你一把刀,你手裏隻剩一把刀還要拚命反抗,江湖上這種事常有的,你該怎麼辦?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可不防的。”
話音未落,東門燕手指陳襄哈哈地一張狂笑,陳襄有些發懵了,本想緩和她的心情,難道竟刺激到她迷了本性?東門燕前仰後合地笑夠了,才“誒呀,誒呀”地擦擦笑出來的眼淚,道:“我雨濃侄女知道該怎麼辦,就是給你一劍,哈哈哈。其實我也該趁現在殺了你,免得等你變成絕頂絕頂高的高手大魔頭時就晚了。”
陳襄頓時氣悶吃癟了,胸口也痛起來。巫雨濃一劍穿胸擦過心髒刺穿了肺,說了這半天的話已是喘不上來氣兒,忙示意霍文均和紫煙放他躺下來,東門燕卻嚷道:“等等,你還未看到我是如何拚命反抗的呢。”
東門燕雖然一臉的不屑,但知陳襄的武功非比尋常已是放下了虛驕之心。她手持單刀眯起眼睛猶豫著,邊琢磨邊搖頭,陳襄不敢再開玩笑,點撥道:“師姐的第四式似乎顯得花哨,不如拆分了在第五式和十三式後各加半招,試試看能不能更舒展些?”說著衝雀兒努努嘴遞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