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巧遇(下)(1 / 3)

一晃半月有餘,孫楚樓帶著雀兒一直未見蹤影,想必是混在祁三那邊樂不思蜀。霍文均倒是隔著幾日便過來看看,聊聊城裏的趣事兒,但她似笑非笑遮遮掩掩的表情卻讓陳襄大傷腦筋。隻有紫煙盡心盡力地服侍在左右,幫助陳襄治療魏伯賢。畢竟是在巫家十二樓那樣的豪門裏**出來的,萬般諸事無不體貼入微井井有條,入夜也不避嫌,就與陳襄和魏伯賢一鋪炕上睡了。

陳襄每每難寐之時,常會起身坐在她身邊看上很久,孩子一樣蜷起的睡姿,恬靜如皎月也似無邪的麵容,春蕊般似有似無的氣息,令人不忍褻瀆。“我讓她受苦了。”內疚像裝在口袋裏的一根針,總在不經意間刺在怕痛的軟處,他想著要用以後所有的日子作補償,一時間不自覺的浮想開去:幾間草屋,四時花果,有幾隻小雞,幾隻小鴨,三五個孩子在院子裏叫著跳著,有兩個人坐在石階上對望著,款款地等著日出,看著日落,就以平靜平和的注視如緩緩流水一樣平複曾經的傷痛……腦海中這幅畫境溫馨得常讓他心悸。可恍惚中,閑窗對望的女人幾乎在每一個畫境裏都會漸漸幻化成巫雨濃的身影,他以為已經忘掉了她,但他沒有。

白天有事情忙著,少了許多雜念,陳襄每日裏琢磨著魏伯賢心智堰塞之竅,針刺方劑之外,也跟著他瘋言瘋語地撩撥他發泄,以激他反應,相信隻要假以時日,定有望康複。

韓嶺幫不再找鄢希聖的晦氣,反而幫襯著,鹵肉館的生意日漸興旺,夫婦倆感恩戴德,奉茶奉水的一日三餐十分殷勤,陳襄順手也教他們些針灸切脈的醫術,有閑了,便給丘兒度一點兒純陽罡氣,助他強身健體習練紮根基的功夫。

日子一天天過去,魏伯賢的瘋魔症狀大有好轉,亦時見清醒,隻是記不起過去之事,偶爾見他滿臉愁苦,似在極力回想著什麼卻一無所得,即會大發癡顛,撕爛衣衫跑去街上撒回瘋,陳襄有時也就陪著他出去嗮嗮太陽。久而久之,附近的街坊鄰居知道他不同於尋常遊醫,眾口相傳,找他尋醫問藥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接連幾天的春雨,鹵肉館這日一整天下來也沒看有幾桌生意,陳襄讓紫煙早早睡了,自己則燙了壺酒,切幾碟鹵菜,自斟自飲地坐在窗前等魏伯賢回來。

窗外細雨霏霏,夜深了,陳襄正自琢磨著明日給魏伯賢的百會、腦空、後溪、天柱各穴再加些深淺力道,忽聽街上遠遠有踏踏咋咋的腳步聲,先以為是在外瘋夠了的魏伯賢,忙去為他開門,再細聽,卻是兩個人的,且從容輕盈了許多。他暗笑道:“這深更半夜的,誰這麼雅興,還在外麵遛彎兒賞雨?”正要掩門回去再喝幾盅,有喊聲從黑暗處傳出:“哎,等等,別關門呢。”

陳襄探出頭來左右看看,街上並無其餘燈火,“就是在喊我罷,不知是要躲雨借宿還是宵夜,還是來找我出診?”他倚在門框上,反正左右無事,能有人聊聊,陪著喝點酒,有點事做,也省得長夜寂寞。

來人稀裏嘩啦濺著水花跑到門前,一邊喊著“好冷”,一邊抖衣收傘卻抖落陳襄一身雨水。見他們兩人撐著一把傘,有大半邊衣衫也濕透了,遂道:“把衣服脫了晾晾吧,別著涼了。”

“少羅嗦。”其中一人白他一眼道,聲音稚嫩,“哎,小二,快點燙壺老酒,再弄點吃的。”

陳襄看倆人手持長劍,錯金鑲玉的劍鞘,衣裝華貴,臉皮兒細嫩,年歲也不大,在方當弱冠之間罷,許是背了爹娘偷跑出來玩耍的,便也不以為忤,去後廚現成的鹵肉小菜兒切了幾盤上來,正想著一起坐了,年歲輕些的手一擺,道:“好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