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到,到了正廳,卻見到了另一個人。
嵐錦年眉眼裏泛起一層惑色,卻是攥緊我的手,先我一步對著那人打招呼道,“傾川師父?”
我安靜地由著嵐錦年捏我的手指,靜了一會兒,才隨著他的話音落定而輕輕喚了一聲,“師父。”
沒錯,正廳之中多出的那個人,正是我師父。
我側過臉去,就見到舒長夜依舊坐在先前我衝回暖園收拾行李時坐的位子,隻是原來素雅絕豔的麵龐上,竟然籠上了一層難以掩飾的恍惚之色。
我怔了一怔,沒來得及問,師父走過來一步,有些尷尬卻又有些近乎討好一般地看著我的臉,輕聲說了一句,“他來鬧事,為師幫你搞定了。”
我怔愣更濃,看了看舒長夜迷離的神色,然後詫異地看向師父,“你對他做了什麼?”
“催、催眠。”
我怔住,舒長夜畢竟是北舒的皇帝,嵐錦年不能出手傷他,但是催眠的話……似乎沒關係吧?我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嵐錦年的眉眼裏卻登時裹了一絲得色,他回身揮手招呼近衛進來,“快、快、快,把他送出去,找到北舒的人交到他們手裏,趁著他還沒醒,趕緊把他們請出瀾淵去!”
近衛應聲上前要攬舒長夜神誌不清的身.子,我邁上前一步攔住,“離魂散還沒解,這麼把他送走了,還是要去北舒找他的。”
其實我想說的是,舒長夜好歹是北舒的皇帝,就這麼趁著他昏迷將他請出瀾淵去,未免也太……太有失皇帝尊嚴了吧?
嵐錦年執意要把舒長夜扔出府去,我執意不同意,嵐錦年惱了,又開始幼稚地追問我是不是對舒長夜還有眷戀,我實在是懶得再多說,隻扔出一句,“我不隻是在護他,也是在護我肚子裏的孩子!”
嵐錦年聽我咬死了這句話不肯鬆口,雖然氣怒,卻也沒辦法,我任憑他瞪我,就是不肯再朝他看一眼,他把茶盞摁得咯咯作響,卻也無計可施。
師父在一旁靜默了片刻,忽然插了一句,“離魂散的解法……多給我幾日,也許能從古書上找得出。”
她這一句話,就說明她也不會解了。
我想了一會兒,然後咬了咬唇,作出決定,看向嵐錦年的臉,一字一頓,“交給我,我來處理。”
嵐錦年擺明了一副不放心的神色,我捏住他的手指,“你要是還不信我,那我們也不必愁了,我直接跟著舒長夜走就是。”
嵐錦年眼睫一掀,朝我看了過來,強壓著怒色,半晌,才點了點頭。
舒長夜醒過來時,正廳裏隻剩下我和他兩個人。
見他醒了,我揚聲喚了一句,丫鬟魚貫而入,送來梳洗的清水和晚膳。
舒長夜有些恍惚地看了看我,然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我趕在他發問之前率先笑著說了一句,“想必是太累了吧?居然睡著了。”
舒長夜像是依舊有幾分驚疑,我連忙把濕了水的帕子遞到他手裏去,“天晚了,吃過晚膳再走。”
舒長夜濃睫一抬,這才將自己無緣無故昏睡過去的事情給揭過去了,反倒有些失望地問我,“你果真,不肯隨我回去?”
我朝他遞過去的手窒了一窒,既然他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必要再迂回曲折了。
“舒長夜。”我沉吟著,努力讓自己說出口的話顯得平靜一些,再平靜一些,“我……我們,早就過去了……你已經有了嬌妻如花、女兒如玉,我、我也嫁為人妻,何必再……再擾亂了這些平靜,勉強在一起。”
舒長夜素雅絕豔的麵龐上同樣浮起了一層淡淡的倦色,他盯著我的臉,輕聲說,“我隻問你一句,你當真……當真不再眷戀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