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便起來了,轉了三趟車,坐了兩個小時,又步行了半個小時這才到了我此去要采訪的地方——勝利村。
一個老人聽說我是來采訪村裏鬧鬼的事情於是熱心腸地將我帶了過去。家裏隻有老婆婆和他的小孫子,聽帶路的老人說老婆婆姓張。第一眼看見張婆婆還是頗使人感到意外——她目光呆滯,滿臉愁容,仿佛一個木頭人,隻是她不是如《閏土》中那樣被兵、匪、官、紳給害的。
我說明來意後,張婆婆點點頭表示願意帶我到他家看一看,但是又分明長長地歎了口氣,好像在哀怨如我這樣好奇的人們為何老要不斷揭開她的痛處。這倒使我有一絲的愧疚感了,或許隻有等時間長了這種事經曆多了才會扔掉那該死的愧疚感吧。
張婆婆的家是一棟很漂亮的兩層小樓,頗有歐式風格,很有內涵。四周是院子牆圍著的,後麵是一片竹林,整個環境顯得恬靜、悠然,若是隱居的話這地方一定是個合適的選擇。
看來張婆婆的兒子在外做的生意挺大的,掙著錢了,非得把老家的宅子弄得風光獨特不可,不然“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
我問張婆婆樓上有聲響會不會是老鼠之類的,張婆婆連連擺手,說她難道連老鼠聲響和腳步聲還分不清了,表示自己還沒老糊塗呢。我又問她有沒有上去看一看,老人苦笑著說她害怕就不敢上去看,隻是白天去看過,卻什麼也沒有。
雖然我一直就不大相信什麼鬼怪,但既然來了總是要看看現場的。張婆婆帶我上樓去看,她說自從出了這事後他連白天也不敢上樓了。周圍幾家鄰居看了我掛著的破微單以為我是記者就風風火火過來湊湊熱鬧,然而他們大概不知道很多記者多半也是假的,我正好就是假的那一個。
二樓的內部還是白坯房,並沒有裝修,張婆婆說她年紀大了不喜歡爬樓梯,現在住在一樓,所以還不著急裝修二樓。二樓有三間房,我都逐間看了一遍,並未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為了交差還是象征性拍了幾張照片,不過是為了表明我沒去玩,是真來了“案發現場”的。
下樓後我又給整個小樓拍了幾張照片。張婆婆又帶著我看了她的臥室,她指著天花板說:“我每天晚上就聽見這個地方一直有腳步聲,好像是穿著高跟鞋。”
我觀察到這間房有一台空調,便不得不懷疑一下是不是這空調發出的聲音,她誤以為是腳步聲呢?我把這個想法告訴大家,立刻遭來所有人的反對。張婆婆說這空調自從兒子買回來她就沒用過,幾個鄰居也說現在天又不熱哪有用空調的理兒。我一看果然連電插頭還沒插上。
一個鄰居說能想到的可能性他們都排查過,都不成立,還有幾個膽兒大的晚上過來睡也聽到確實有腳步聲,總不可能大家都聽錯吧。聽他們這樣一說我倒也覺得奇怪了,我問他們聽到腳步聲有沒有上去看一看。鄰居們都不好意思了,說誰敢上去啊,萬一撞鬼了呢,不死也脫層皮了。
張婆婆歎著氣說,也曾找了人過來治伏,管了三個晚上就又不行了。我問是不是那三晚上就沒有腳步聲了,張婆婆點點頭說是。我說會不會是你睡的太沉沒聽見呢,張婆婆說,這些日子我就沒睡過好覺,我整晚都是不睡覺的,隻有現在晚上睡王大姐他們家才安神了,她指了指我旁邊的哪位中年婦女,那位阿姨也直說可不是嘛。
張婆婆怕我不信,拉著我彎下腰一指說,你看。我一看那間仿清大木床下麵有一個叩著的篩子,張婆婆說那篩子是那位高人做過法,下麵叩著的就是髒東西。我心想要真是隻管了三天那他就算不得高人,隻是個學藝不精的騙子罷了。我趴著腰走近一看篩子上麵還貼了道黃裱紙做的符,張婆婆趕忙抓住我說,你可揭不得,下麵叩著髒東西!其實我沒想著要揭開,走近隻是為了看清楚符上寫的什麼。我雖不學道,但總算明白不要破了別人的迷信,不要攪了別人的法術,就像洪太尉打開了伏魔之殿,有些邪不得不信。
我說:“既然這篩子都不靈了為何還不撤了呢?”
“那可不敢,萬一撤了鬧得更凶呢。”張婆婆眼睛睜的老大,連身體都不自覺微微擋在我前麵了,好像要預防著我突然揭開那篩子。
我這人好奇心也強,遇到這樣的事更是覺得千載難逢,非得要弄個明白,不然真睡不著覺。我對張婆婆說能不能晚上我住這裏,看看到底有沒有腳步聲。張婆婆很很平靜地說:“住吧,好多先持懷疑態度,不相信我的人住一晚就相信我所說的了。”說這話時她似乎很痛快,看來她需要以此來證明自己並不是老糊塗了而產生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