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二十七雙眼睛仍在看著樂戰，看著他那張黝黑卻親切的臉。他們的眼裏充滿炙熱。
眼前這個隻有三十七歲的年輕人，身材雖然不高，卻混身充滿勁力，充滿力量。黝黑的臉上永遠都是一副永不屈服的表情。像一個天生的戰士，更像一個天生的領導者。
因為他懂得體貼，黑白分明，總是令人對他充滿期望。甚至好幾個年齡比他大的人，都一直對他很信服。
要做到這點不容易，能做到這點的人更少。
樂戰現在一點都樂不起來。
站在他麵前的這些人都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希望他們每個人都能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活到一百歲，無論失去誰他都一樣會感到痛心。可是他們現在要麵對的卻是比老虎還要凶狠十倍的惡人。
可是他們一定要麵對。
無論誰，隻要吃上公門這碗飯，想置身事外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保護百姓，緝拿惡人不但是他們的責任，也是他們的使命。
樂戰的眼已發紅，聲音也已嘶啞：“剛才我已經看過，牢房的牆是從外麵被人裝了烈性炸藥炸開的，這就說明，除了四條老虎外他們還有別的同黨。他們一定早已通過一種特殊的途徑聯係好，安排了這次計劃。”
每個人都在認真的聽著，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樂戰接著說：“這是一場艱難的戰鬥，敵人比我們強大，比我們凶狠。在這場戰鬥中，有很多人會受傷，甚至有人會丟掉性命。但我們沒有退路，因為這是我們的責任。”
樂戰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去，忽然大聲說：“但這次我卻可以給你們一條退路，如果不願意參加的人，現在可以退出。有沒有要要退出這場戰鬥的？”
“沒有。”
三十二個聲音同時響起。高亢，嘹亮，幹脆。
小許是嘶聲力竭喊出來的，聲音出來的時候眼淚也跟著一起出來。他甚至在心裏默默祈禱：如果這次任務非要死一個人的話，他希望這個人是他自己。
有些人哪怕隻得過別人一次理解，就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到那個人手上。
小許就是這種人。
他還年輕，還是個感情豐富而衝動的人，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懂得生命的可貴。
樂戰感覺自己的眼淚也快要噴出來，可是他隻有強忍住。
有點人隻肯流血，卻不肯流淚。
樂戰也是這種人。
他握緊了腰畔的刀，接著說：“這次行動，除了留下兩個人看守牢房外，其餘的人分為三組。十人配刀，十人配弓，剩下的十人持槍。分配好後，全部前往南門，趁城門還沒開，將他們攔下。”
樂戰已算準四虎一定會往南門走，因為天王山就在南門外，如果他們要藏身，根本找不到第二個比天王山更適合的地方。
天王山不但是他們的老巢，而且地勢複雜，人要是藏在裏麵，想要再找出來，就算比不上大海撈針，也差不多了。
樂戰的心思稠密，判斷一向很準。這些都不是值得懷疑的問題，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到底誰留下來？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願意留下來。
行動固然危險，但留下來的人卻一定更痛苦。
因為你明知道自己的兄弟在外麵跟人拚命，自己卻隻能窩在家裏的感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得到。
這種兄弟不是每個人都有，擁有這種情感的人更少。
“誰留下來？”樂戰問。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動。
“老趙和小林留下。”
這就是樂戰的決定。他不發問的時候，通常就是他下決定的時候。
被點到名的老趙和小林同時問：“為什麼？”
樂戰先對老趙說：“因為你老婆。”又轉過身對小林說：“因為大林。”
這就是樂戰的回答。這個解釋雖然簡單，卻已足夠好。因為每個人都已經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老趙今年已經三十七歲，可是他三天前才剛剛成了親。他的妻子雖不漂亮，卻很賢惠。
小林沒有成親，也不是家裏的獨生子，大林是小林的哥哥，也是江南城的捕快，此時就站在小林的旁邊。
樂戰既不能讓一個剛成親三天的妻子守寡，也不能讓兩個老人家同時失去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