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墨染放下手中的書,微頷首直言不諱地說道:“每次查房時,那些護士小姐總是明示暗示的要我出來多走動走動,雖然說有利於健康,但若連散步的地點都指示到某個房間,就有待斟酌了。唔,其實作個聽話的病人,也很有趣呢!”
床邊安靜微笑的少年笑意越深,紫眸滑過幾許明亮的悅色,已然很習慣每天都會來這麼一段娛樂活動,也很習慣了她每天會來這兒坐坐,翻翻書、吃些點心,兩人卻很少交流,都有些順其自然的意味。雖說是有心人士為娛樂自己而湊合成,但兩人卻覺無傷大雅時,偶爾滿足一下眾人看戲的欲望也不錯。
“自從墨染來了,醫院開始變得熱鬧了呢!”幸村精市倒了杯白開水遞給她,有些漫不經心地說。
這樣的熱鬧,連一開始有些難以忍受醫院蒼白無色、孤單惶惑的自己,也順著眾人挖好的陷阱跟著玩鬧了起來,讓她天天來“串門子”,晦澀蒼白的世界也開始變得繽紛多姿了起來。
“嗬嗬,我都不知道原來日本的女孩子這麼愛幻想呢!”喝了口水潤喉,墨染有些食不咽下,好懷念小初泡的伯爵紅茶了。“不過你們網球部的人也很有趣哦!幸村,我都說了我不是小蓮二的姐姐了,為什麼他們還是要叫我柳姐姐呢?”
見她歪著腦袋,一臉求知不解地盯著自己,幸村精市怔了怔,若有所悟。
這麼奇特又矛盾的性子,也是一種有趣的存在吧!某些方麵來說,其實他們都很像,同樣有種透入骨子裏不容妥協的狷狂不羈,但卻又都是傲骨內蘊之人,表相之下,難見真章,很少有人能真正懂的吧?
一段時間的相處,立海大的人總算見識了世界上還有這麼一類矛盾的人存在。果然,世界是很強大、很彪悍啊!他們還沒見過這麼淺白沒常識的人種哩,自是大大開了一番眼界。
不過,他們這群少年,因王者立海大而驕傲自豪,那是一種宛若名門世家、百年望族而蘊藏的、深入骨髓的驕傲自負,不能折辱。但同她相比較,他們又更趨於與年齡相仿的青春年少的瀟灑恣意,完全沒有被桎梏過的人生,活得飛揚跋扈,不同於她內斂溫婉的氣度。
他們,還是不同的。
想著,幸村精市朝望過來的少女燦爛一笑,
“墨染不覺得這樣很有趣嗎?”說著,少年微微壓低於了中性的嗓音,帶點鼓勵意味的惑音輕輕地問,“唔,也請恕我冒味,不知您對我們家小蓮二有何看法。”
“哎?”桃花眼寫滿了疑惑,“小蓮二很好呀!”
幸村精市突然拍了下額際,不由失笑。相處了段時間,他自然曉得她“人癡”的一麵,再美麗的皮相於她是過水無痕,再燦爛無瑕的笑容好像也不管用了呢!若不是他固定住在這間病房,相信兩人走在路上擦肩而過,她也不會看他一眼,知曉他是誰吧。
真是,有趣又難辦的特性呀!
斂去刻意經營的燦爛笑容,幸村精市隨意坐在她對麵,擺出一副閑適的聊天姿態,改了話題。“墨染的臉色紅潤多了,聽說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吧?”
“是呀!”墨染點頭,將手中隻啜了口白開水的杯子放到矮桌上。
“墨染若走了,醫院的護士和醫生、還有病人們都會覺得孤單的。不能每天看戲演戲,我也會寂寞呢!”他笑盈盈地說,臉上的表情一派愜意,讓墨染很難找出他寂寞的蛛絲馬跡來。
“唔,不要緊,我可以來探望你的。”墨染依舊笑眯眯的,“而且人也不是一輩子都住在醫院裏頭,是不?等幸村你出院了,說不定我就難見到你了。”雖然不知道麵前的少年生了什麼病,但這樣驕傲的少年,她相信他一定可以挺過去的,旁人無須過問太多。
“不會呀,神奈川離東京很近很近的呢!我們隨時可以聯係。”
“我最遠去的地方就是京都,神奈川沒什麼印象。”她好沮喪地說,現在才知道自己雖然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算短,卻隻了解一點點表麵,連神奈川都沒去過。哦,差點忘了,還有岡山。
幸村精市抿唇輕輕地笑,好心情地提出邀請,“呐,到時候,還請您不吝時間,來神奈川做客呢。柳的姐姐,我們一定會誠摯待之。”
“哦,原來小蓮二也住在那裏呀,是該去走走。唔,有時間你也可以來觀月家做客哦。小初會做很多好味的料理,你一定不虛此行。”墨染也懂得“禮尚往來”。
他若真的應約而去,不知道那個叫觀月初的少年會不會將他轟出門呢?
幸村精市有趣地想,幾乎可以預見某個驕傲漂亮的少年有氣難發的模樣,但嘴裏卻道:“哦,那我可得努力,爭取早日出院了,可不能辜負了你家小初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