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多下班,我跑到公用電話亭打給女兒。她說我供職那所學校也停止了補課,因為上邊查得緊。我心裏著急,叮囑她,你在家好好聽爺爺奶奶的話,我過些日子就回去。
她問,你在那兒每天都幹些什麼?
我自嘲地說,你媽現在是店小二,每天脖子上搭個擦汗的毛巾,給客人端茶遞水盛飯洗碗。說著說著,我的眼淚下來了,千萬種憋屈齊上心頭。
老公陪我去藥店買痱子粉,這葛朗苔,五塊錢都讓他心疼半天。在藥店我順便稱了稱體重,比來時胖了一兩斤。老公釋然地鬆口氣,沒瘦就好,不然回去你媽又要心疼了,說我沒好好待你。
早上翻雲覆雨身體得到滿足之後,老公上班去了,我起身到生態公園旁邊吃飯,吃完時間還早,在公園裏閑溜達。賣饅頭的大嬸對我的優哉遊哉羨慕不已。
今天是我打工的最後一天。我幹得巨賣力,隻為老板娘給工錢的時候能爽快點。
那個洛陽帥哥見我還在這裏,便以北方老鄉的關切口吻問,幹得怎麼樣?
我毫不隱瞞地說,累,熱!
我第一天來應工的時候,他也在這裏吃飯,當時他對我的行為大惑不解,說,家裏有份工資,幹嘛要遭這份罪。有得假就好好玩。
我問他在哪裏上班,他說在好而佳旁邊的國美電器空調專櫃。他旁邊坐著亭亭玉立的美女,從衣著上看,兩人是同事,是不是他女朋友,就不得而知。
居住環境太糟糕,小孩哭,大人鬧,搓麻聲,肆無忌憚的電視聲,鬧騰得我昨夜沒睡好,今天精神有點恍惚。趕上星期天,食客特別多。我忙得腳丫子打後腦勺,汗水滾滾而下。不時拿脖子上的毛巾擦。
老板娘生氣地喊,把毛巾摘了!這麼難看,你也不嫌現眼。
我憋屈地想,為了省那二毛錢電費,你連電扇都不讓開,怪得了我嗎?這是最後一天為她賣命,想想我還是忍了。
那桌客人菜都上了,怎麼還不盛飯?老板娘衝我喊。我連忙拿碗盛滿滿一托盤,及至端到麵前,每人麵前早有一碗。原來是老板娘忙暈菜了瞎指揮。
我這邊剛消停,她又支使我去洗盤子,說是不夠用。我正飛快地洗著,她又衝我大呼小叫,說外麵客人都坐半天了,怎麼還不上茶。我丟下手裏的活以颶風一樣的速度卷到茶桶前張羅。她在背後罵,笨死了,都這德行還出來混!
一忍再忍,忍無可忍,我發飆了,說話得憑良心,我哪件事做得不好?忙完這樣忙那樣,就長了兩隻手,總得一件一件來吧。
老虎不發威,拿我當病貓。她被我鎮住,不敢再嘮嘮叨叨無事生非了。
半天幹下來,我小腿肚腫得亮晃晃的,又酸又脹。平常這個時間,食客早鳴金收兵了,今天卻沒有間歇,一撥又一撥烏央烏央的。我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站好最後一班崗。看客人前仆後繼的陣仗,到淩晨一點也收不了工。老公門外馬路上等得不耐煩,伸長脖子向裏望,我一邊把洗好的杯子往消毒櫃裏裝,一邊衝他喊,你再站一會兒,等我拿了工錢就走!我這麼大聲,就是給老板娘聽的。
我算徹底明白了,老板娘狡詐著呢,她明知星期天食客多得難以招架,所以讓我幹完今天再走。這狠心的女人,要把我的剩餘價值榨幹。
2008年8月3號這天晚上,拿著一百五十塊工錢,我心裏感慨萬千,七天掙了一百五,窮人的勞動,怎麼就這麼廉價呢?
4號早上,一番雲雨過後,老公心滿意足地上班去了。我睡不著,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看報紙,一個字都不放過,直看得早餐都不想吃。中午去大街上買了三塊五一份的炒粉,晚餐也是這樣吃。
昨晚付工錢的時候,老板娘說,隨時歡迎我再回來幹。我心裏說,回來才怪,給你這種人打工,簡直是活受罪。今天我路過她的飯店,特意伸長脖子看裏麵有沒招到新人,結果是她在****那套粗活。心裏幸災樂禍起來,小樣,給那麼點工錢,除了我這奉獻型的,誰會給你這財迷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