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來到沙湧村,剛到出租屋,女兒就喊著換洗衣服沒帶齊,要去買衣服。我困得眼都睜不開,堅決要等到大睡一覺後再說。女兒不依,說洗完澡沒換的。老公護犢子心切,非要立馬去買。我氣得吐血,這丫頭心裏那點小九九忽悠不了我。對新衣服日思夜念,恨不能一天買八件,走時成心不帶換洗的。這不要整死我麼?兩眼不眨地坐了一天一夜的車,我困得頭發暈,腿發飄,見了床跟見親娘有一拚,哪有精力陪她買衣服。
你帶她去吧,我要睡了。
老公不依,非拽上我一起去。我心裏那個鬱悶啊,恨不能撞牆。
女兒專挑價位高的買。我則在折扣區晃悠。較了半天勁,還是以我敗北告終。老公這豬頭,一直視女兒如掌上明珠,她要星星,他不摘月亮。
麵對這倆敗家玩意兒,我心裏那叫一個氣!平日裏我買把青菜都要算計半天,一分錢掰作兩半花,還不是為了這個家!賺的本來就不多,手筆再大點,剩那仨瓜倆棗根本就抵禦不了風險。做人就數我活得最累,自從結了婚,就一門心思攢錢,怕生孩子交不起住院費。等有了孩子,就節衣縮食要買自己的房子。房子有了,又操心攢孩子上大學的錢。日複一年,天天為自己製造壓力,為著那遙遠的目標,把自己弄得跟管家婆有一拚,買根縫衣針都要記賬。算計來算計去,財富還是沒像滾雪球那樣越來越大,人倒越來越老土,始終站在窮人那一撥,真是悲催!
我和女兒正捧著麵條碗吃飯,房東來了。巡視一遭之後,他對老公說,你們可以讓孩子在這裏上學的。
我心裏說,饒了我吧!廣州這物價,我們也敢在這兒混?老公賺那仨瓜倆棗,還不夠我們塞牙縫。金融危機你房子租不出去,也不要把危機轉嫁到我們頭上啊。
女兒是無肉不歡,我每天負責買菜做飯,把她伺候好。老公愛女心切,每天傍晚從廠裏回來都要為她買炒粉之類的飯回來。每次我都要埋怨他瞎浪費錢。有過幾次之後,他就不再買了。
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過得巨沒勁。女兒對電視百看不厭,每天都看到深夜,第二天雷打不動睡到十二點。我天生跟電視有仇,獨自在另一間屋裏看書,任他父女倆跟電視死磕。
2008年的金融危機對廣州影響確實不小。出租村到處張貼招租公告,周圍的工廠也沒原先那麼熱鬧。傍晚我拉著女兒四處瞎逛,路過工廠總要湊上去看看有沒招工的。女兒見狀死死拉住我不讓靠近。我笑問為什麼。她說,你一去做工就沒人給我做飯了。
這丫頭,賊精賊精的。
暴雨過後,租屋外一片汪洋,半人高的水麵上到處漂著礦泉水瓶。水堵在門口,一浪接一浪朝走廊裏湧。沒法去買菜,幸好昨天多買了些,今天還能湊合。門口那家河南女人就兩樣了,和倆孩子捧著碗吃白米飯,一口菜都沒有。
下過雨後,廣州難得的涼爽,我帶女兒去鎮上逛逛。這裏的鎮相當於老家的縣城。指著廣場旁邊的肯德基,我對女兒說,要是咱們是有錢人該多好,媽媽直接帶你進去海吃一頓。
逛服裝城真是氣力活,麵對花花綠綠的衣服,我心裏堵得慌。誘惑太大,票子太少,一對比就更鬧心。我體重隻是一百零六斤而已,滿大街的衣服我卻一件都穿不上。都怪這遊泳圈,再潮的衣服都跟它無緣。
上上下下跑了個遍,還是兩手空空。來到馬路市場上,這裏的衣服倒是便宜,幾十塊一件。我和女兒各挑了一件牛仔短褲。
女兒喊渴,轉悠半天都沒看見賣水的地方,最後在一不顯眼的地方看見一小店,才買一了瓶,我和她分享起來。
老公說每次打錢回去都要請一天假排隊,原因是人太多。這次我是親見了。隊伍長得沒邊沒沿。我和女兒直等得沒脾氣,正不耐煩,工作人員告訴我們,下午再來排隊,馬上要下班了。我心裏那個氣啊!哪有這樣對待顧客的。家鄉的郵政儲蓄中午可是不下班的。人家排了半天隊,都白等啦?
沒轍,我帶著女兒再去廣場上玩。在健身器材旁流連了半天,望著肯德基流了半天口水,我對女兒說,再忍忍,媽媽打完錢咱們就回去吃。
等我們趕到郵政儲蓄,隊伍已排得老長老長。我一看就沒耐心了,拉著女兒就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