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136後事(1 / 1)

.

暴雨從八月一號晚上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大哥二哥去村子裏找人幫忙料理喪事,我和老公守在靈前,舅舅暴雨趕來,我正打電話讓公公通知單位來吊孝。舅舅聽說媽是昨天下午近七點落氣,悔青了腸子,說早知這樣就不回去了。

老公說回家一趟,我立馬響應,在媽身邊守了五天,實在太困,回家補個覺。

剛進八月份就穿羽絨服,我活了四十一年從沒見過這麼寒冷的天。我對老公說,我媽一定是天上星宿下凡,生病時大半年滴雨未下,一去世就暴雨傾盆,天氣奇冷。她在咱家養病時,那兩天家電一個接一個地壞,緊接著病情就急劇惡化。你說,這不是靈異事件嗎?你瞧她多會挑日子,選在八月一日建軍節離世,是到陰間拉隊伍領兵打仗嗎?

回家倒在床上正想補覺,電話一個接一個打進來。沒轍,隻好起床和公公婆婆及小姑向娘家趕。

弟媳從城裏回來,見到弟弟,訝異地喊,你不是去了廣州嗎,什麼時候回來的?這財迷,成天在家當闊太太,沒事在街上瞎逛,燒弟弟的血汗錢,媽病危,她還把弟弟往廣州趕,好為她賺票子。

客人來吊孝的下午,天氣晴好。氣溫迅速回升到穿體恤衫的境地。喪事平穩有序地進行著。舅舅的女兒陪我們兄弟姐妹守靈到十二點,車載著靈柩去城郊火化。大哥大嫂有宗教信仰沒隨車去,二嫂連靈都沒守,吃完晚飯就找個地方睡覺去了。姐姐借口暈車也閃了。六個兒女本該夫妻雙雙十二人送媽去火化的,結果隻去了八人。我心下淒然,連老人最後一程都不送,這些白眼狼,讓人寒透了心。罷罷罷,媽一送走,兄弟姐妹的情緣也就到頭了。往後各過各的日子,我對誰都不會像過去那樣掏心掏肺了。

中午十二點媽入土為安以後,午宴開始了。大家都搶到位子開吃,隻有我老公抱著侄女的孩子餓肚子。我心裏那叫一個悲憤!這幾個兒子媳婦沒一個有主人翁精神,恬不知恥地狼吞虎咽大吃大喝,把本是客人的老公晾在一邊。他們的良心喂狗了。媽昏迷這五天,他們個個膽小如鼠,躲在一邊睡大覺,隻有老公夜夜不眠不休地陪在床前。時間再倒回去一個月,媽病重這些日子,老公每隔一天頂著烈日載一大袋菜來看媽,他們都躲哪兒去了?

飯後我躲到二叔家補覺,有意避開意料之中的惡戰。

是姐的大嗓門把我吵醒的。我氣得吐血,沒個眼力價兒,早就囑咐她別摻和那兄弟四個的破事,就是不聽!這唯恐天下不亂的事兒媽。

看熱鬧的鄰居把戰爭經過向我再現了一遍。兄弟四個分完禮金,提到媽的三間老房子。二哥說賣了平分。大哥瞪著三角眼罵,你個絕戶頭,分什麼分!二哥發飆了,發動老婆跟他掐起來,二哥的女兒也參與進來。

鄰居都指責大哥說話太毒,把同情給了二哥。我心說,你們知道個屁,二哥一家在媽生病期間不管不問漠然置之,大哥打抱不平才出言不遜。鄰居還誇二哥的女兒口才好,跟大哥講理是一套一套的。我心說,那白眼狼,比她爹媽還心腸狠毒。

鄰居說大哥發飆事出有因,二哥說他當年分有房子,媽這房子沒他的份兒。後來大哥告訴我,媽這房子誰都別想賣,三哥和弟弟哪天在城裏混不下去了,回來有個落腳的地兒。這話靠譜!我暗讚大哥有長兄的範兒。

兄弟惡戰聽得我全身打冷戰。正在太陽下曬曬,二哥載著幾編織袋東西出現在我的視野。他帶著老婆孩子準備撤,看見我,盛情邀請,到我家去吧。

我一臉跟他不熟的冷漠,去你家幹嘛?

侄女過來向我示好,姑姑,我拿了幾件衣服給你穿,在二爺家放著。

我有衣服,你拿回去。

老公過來,我說,咱們回吧!

鄰居喊停,要在你媽墳頭籠三天火,怎麼能走。還有,今晚請幫忙的鄉親吃飯,你們一走可怎麼辦。

做晚飯我才知道三哥的賬算得有多精,午宴把酒席全部吃完,晚上隻能吃剩飯剩菜,這樣招待出了一天苦力的鄉親,怎麼忍心。他一定是怕酒席辦得寬裕便宜了大哥一家。

喪事辦完回到家,我整個人都散了架,腦子裏木木的,坐在老板椅上看電視,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一連幾天都這樣,無精打采的。

廠裏催得緊,老公氣還沒喘勻就去了廣州。偌大的家又剩我一人,不知有多淒涼。我整天沉浸在喪母之痛中,不知不覺就到了開學,黑心的校長受人賄賂,把我清閑的差事奪走給了肯放血的同事,我被推到競爭慘烈累得吐血的崗位上,心裏那叫一個鬱悶,死的念頭都有了。四處求人,沒一個肯幫一把。於是發出人情如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的慨歎。同時發下毒誓,姑奶奶我誰也不求,累死在崗位上,變成惡鬼把這些貪官一個個掐死!****養的,我招誰惹誰了,個個看我不爽,上來就想踹一腳,嫌我倒黴還沒倒到家呀?

弟弟打電話說,他這兩年也不順,當年爹生病去世時也這樣,一連兩年都不順。

深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