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年與少女時期(2)(1 / 3)

祝賀艾麗絲·雷德勞小姐!她在六門13年級的結業考試中,包括英語、曆史、法語以及其他的一些課程,獲得了最高的等級,由此贏得了西安大略大學提供的入學獎學金。這份獎學金包括50加元的現金,125加元一年的學費補貼,連續發兩年,總額為300加元。因為她在八門13年級的結業考試中進入了前25%,因此也獲得了學院獎學金,同樣125加元一年的學費補貼,連續發兩年。在所有申請西安大略大學的學生中,艾麗絲在英語單科成績上名列第一,因此還獲得了自治領生活助學金,400加元每年。在13年級共11門課程的結業考試中,艾麗絲在9門課中獲得了第一名,在剩下的2門課中獲得了第二名。我們祝願她在西安大略大學的新聞係能取得更大的成功!

這份新聞稿中列舉的各類獎學金簡直讓人眼花繚亂。盡管如此,事實上艾麗絲所能得到的全部經濟保障僅僅為兩年。

1949年秋天,艾麗絲進入西安大略大學新聞係學習。從此,她離開了自己出生並度過了女孩和少女時代的威漢姆小鎮。此後,雖然門羅也曾短期回家拜訪,但卻再也沒有回到這片土地上生活。不過其實她一直沒有遠離。在作家門羅的回憶裏,在她的創作裏,在她無數生鮮活色的故事裏,威漢姆鎮上的舊人舊事成為了她最大的人生財富。從很大程度而言,門羅的創作之所以能震撼人心,也正是因為她的故事深深紮根於生活,具有鮮明的地方色彩和濃鬱的生活氣息。記憶對於門羅而言,是最豐富的靈感之源。

短篇小說欣賞《男孩與女孩》

短篇小說《男孩和女孩》(BoysandGirls)最初創作於1966年前後,後收錄在門羅成名作,即1969年加拿大總督文學獎獲獎作品《快樂影子之舞》(DanceoftheHappyShades,1968)中。這是個不過8000字的成長小故事,卻被評論家公認為《快樂影子之舞》中最出色的短篇之一。

我的父親是一個養殖狐狸的農場主。也就是說,他養銀狐,養在圍欄裏;每到秋天和初冬的時候,他會把它們殺了,剝皮,把皮毛賣給哈德遜灣公司或者是蒙特利爾皮草行。這些公司會送我們作為獎勵的英雄日曆,我們把它們掛在廚房門的兩邊。日曆上的畫麵是一片蔚藍的天空,鬆樹林鬱鬱森森,洶湧的河水從北方一瀉而下,儀表堂堂的探險者揮舞著英國國旗或者法國國旗;大批大批的野蠻人向著運輸的貨物俯首稱臣。

聖誕節前連著好幾個星期,父親吃了晚飯就去我家房子的地下室工作。地下室的牆刷得雪白,工作台上一盞一百瓦的台燈將一切都照得明晃晃的。弟弟萊德和我就坐在最高一級的台階上看著。父親把皮從狐狸的身上拔下來,從裏到外地翻過來,剝了皮的狐狸,在失去了華麗的皮毛的保護後,看上去是驚人的小,惡心,像老鼠一樣。這些光溜溜的、濕噠噠的屍體被收集到麻袋裏,然後就會在垃圾場燒掉。有一次我家的幫工,亨利·貝利,用這個麻袋用力地打了我一下,還說:“送你個聖誕禮物!”母親覺得那一點兒都不好玩。事實上,她對所有這一切剝皮的事都不喜歡——包括殺狐狸,給狐狸剝皮,以及後期毛皮處理——她希望這些事情不要在家裏麵做。因為味道真的很大。父親把皮毛都從裏到外地翻過來,在一塊長板上平鋪好,很小心地擦洗它們,去除那些血管上的小結塊,還有油脂粒,於是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彌散著血和動物脂肪的氣息,連帶著一股狐狸身上強烈的臭味道。我覺得這味道很有趣,很放鬆,就好像是橘子和鬆針的味道。

《男孩與女孩》的開篇就描繪了一個經典的門羅家庭,即雷德勞家庭的一個鏡像。同樣是屬於安大略的農戶家庭,家庭結構同樣由父親、母親、姐姐和弟弟構成,同樣經營著一個家庭養狐場。故事中的小女孩作為敘述者,敏銳地注意到了狐狸養殖中的血腥與暴力,也感受到了父親與母親之間的性別差異。11歲的女孩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向往著像英雄一樣去冒險,去找刺激,並且擁有父親的力量和權威。

等我們被趕到床上睡覺的時候,我們依然能夠聞到狐狸的味道,聽到亨利的笑聲,這些都提醒著我們地下室那個溫暖、安全、明亮的世界的存在,但是那些味道和笑聲又似乎是忽近忽遠,忽隱忽現的,漂浮在頂樓冰冷、陳腐的空氣中。我們害怕在冬天的夜裏待在樓上。我們並不害怕“外麵”,雖然這時候外麵的雪堆席卷著我們的房屋好像沉睡的鯨魚,狂風從被埋葬的土地中呼嘯而起,整夜咆哮,凍僵的沼澤地裏,古老的鬼怪悲傷又懾人地合唱著。我所害怕的是裏麵,是我們睡覺的房間。那時候我家房子的樓上還沒有裝修。一麵牆上連著一個從下至上的磚結構的煙囪。在地板的中間,有一個方方的洞,四邊圍著木頭欄杆;樓梯就是從那裏升上來的。樓梯井的另一邊是一些對誰都沒用的雜物——一卷軍用毛氈,豎直地立著,一個藤製的嬰兒車,一個草編籃,一些裂開了口的瓷罐和瓷盆,一幅克裏米亞戰爭的畫,難看得很。等萊德稍大一點,開始懂這些事的時候,我就和他說:那地方住著蝙蝠,還藏著骷髏。一旦有人從鄉裏的監獄裏逃跑了——監獄離我家有20英裏左右——我就會假想他從我家的窗戶裏溜進來,躲在那卷油氈後麵。當然我們也有辦法保護我們自己。隻要燈亮著,我們好好地待在床上,不踏出那塊破地毯的方方的範圍,我們就是安全的;一旦燈黑了,就隻有床上是安全的了,其他地方都不安全。想關燈的時候,我得跪在床頭探著身子,盡可能用力地伸長手臂,才能夠得著關燈的那根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