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手撫琴弦,呆望著自己的手指半晌後,才歎息一聲幽幽說道:“公子不知,牡丹姐姐並不願意去到盛澤沈家,卻願、卻願和紫凝一起侍奉公子。”
淩勵心中暗暗叫苦,原來紫凝已經知道此事,方才雅閣中自己就應當大膽說出要求。虧了,虧大了!對了,紫凝阻止自己說什麼從人之事,不就在暗示自己先把牡丹一事說定嗎?
誤會,完全是誤會!
淩勵再次覺得自己跟這個世界的人,在思維上有著巨大的差異。他總害怕因為牡丹的事情傷害紫凝,卻沒有想到這個時代的女人,會怎生看待這些問題。在現代社會中習慣了與女人平等相待,在這裏卻是典型的男尊女卑,何來平等之說?他隻用稍微“人性化”一點對待蓮香,就能贏得傻姑娘的死心塌地;他隻用表現出對紫凝的尊重和愛護,就能贏得仙子的芳心。卻始終沒有去想,蓮香和紫凝,也許還有牡丹,她們在想什麼?她們會如何看待一男幾女之間“了不得”的瓜葛?
小心翼翼地,淩勵試探道:“紫凝,如若公子身邊有了牡丹,你,會怎麼看公子?”
“紫凝隻是卑微之人,能夠脫身青樓,得一清白之身陪伴公子,就已然心滿意足……”
“傻話!”淩勵怒喝一聲打斷紫凝的話,他不願意見到紫凝帶著自卑活著,他要紫凝快樂地如真正仙子那般無憂無慮地生活。
紫凝嚇了一跳,馬上住嘴,一對聰慧的眸子含著感激向房門處望去。淩勵轉頭一看,那叫環兒的小丫頭正抱著新被子,站在那裏一臉驚慌地不知進退,想來是被“客人”的怒喝聲給嚇著了。
淩勵抱歉地對環兒笑了笑,又轉頭對紫凝笑了笑,道:“我,失態了。”
紫凝了解他為何失態,也為他的失態而倍感甜蜜,忙欠身為禮道:“公子的心思紫凝已然理會,請聽紫凝一曲。環兒,去準備吧。”
淩勵這才看清,環兒懷抱著的被子是喜慶的大紅色,立時明白了紫凝的意思,忙擺手道:“不,今夜不留宿此處。紫凝,你怎就不明白我的心呢?我要明媒正娶你過門,明媒正娶!既然如此,我就把話說個明白。過幾日賃得合意住處安排妥當,我就接你過去。等西霖園接手整飭後,再選良辰吉日大排筵席,請來知交好友、達官豪富、雅士名流,共同見證你我二人的大喜之日。那時,你不是從暗香樓過門,而是正大光明地嫁進淩家,清清白白、安安心心地作得淩勵夫人!”
說著,淩勵站了起來,此時他嘴裏說得鏗鏘有力,可是在“環兒抱被,美人在側”的曖mei氣氛中,也有些把持不住自己,隻覺心裏生出無數隻貓爪在抓撓一般。
閃,快閃!就算錯過和紫凝在一起呢喃細語的美好時光,也要保持形象,也要保證紫凝清白地走出暗香樓,走進淩家門,消除她“出身青樓”的心理陰影!
心下決定,淩勵見紫凝尚在呆呆垂淚,忙道:“牡丹姑娘一事,容淩勵先行打聽清楚沈家底細,再作商議。紫凝你且少待幾日,方、冒二人,明日再行知會,我先行回畫館了。”
說著,淩勵就邁步走出紫凝的雅舍,到得小花園中,才聽紫凝房中傳出一陣驚喜的哭泣聲。
“傻冒?真有點傻冒!美女主動*來了,卻偏生要作那柳下惠,我淩勵是那種生理心理不健全的人嗎?不是啊!回去?不!回去就難保不唐突紫凝,那為她作的一切設想都完蛋了!回去才是他娘的大傻冒!……”
淩勵就是如此般自言自語著,從半塘回到三元坊的。當他走進鬆濤畫館大門的時候,才對自己的人品有了些信心,長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