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顯長瘦的臉上肌肉抖動,三綹原本瀟灑飄逸的長須無風自亂,尤萬鬆一把拽了心中有鬼不敢作聲的淩勵,也不管蓮香的驚訝輕呼,騰騰地直到後院客廳堂上。
“你幹得好事!嗬嗬,嗬嗬!跟錦衣衛在暗香樓大打出手,你是替人家千戶大人清理門戶喃?還是在人家臉上扇上一記耳刮子?!風liu博士?我呸!得罪了皇帝親信,你和方、冒二人隻能去那黃泉耍得風liu!看看,看看,你昨夜爽快了,今日,那西霖園的買賣就泡了湯!你說,說話!”
尤萬鬆怒不可遏地吼叫了一番,猶不解氣地指著淩勵要說法。
他比淩勵更清楚西霖園的價值,那哪裏是一萬兩紋銀可以買來的?五萬都不夠!眼見得一樁子好買賣白瞎了,眼見得妹子已然回華亭準備搬家事宜,眼見得自己滿心高興去見戶部郎官,卻碰了一鼻子灰回來……他能不生氣?恐怕佛爺都要氣爆肚囊皮了!
“舅父大人請息怒,那琢玉軒……”淩勵心中本來就有些牽掛此事,對西霖園盤進落空也有些心理準備,此時自然知道關鍵處還在更賺錢的琢玉軒上。
尤萬鬆呼哧呼哧地長出幾口氣,看看淩勵一臉的無奈道歉的表情,口氣也軟了兩分,歎道:“唉……琢玉軒有巡撫的股子,倒是無礙。勵兒啊,不是老夫舍不得錢財,而是擔心你身為朝廷命官,得罪了曾顯誠這樣的寵臣,於前途、於身家性命大為不利呢!”
淩勵感動地作揖道:“舅父大人聽勵兒細說,昨夜……勵兒也想尋得時機,向千戶大人解釋其中緣由,以求得諒解。”
“噢?!”尤萬鬆轉身走回主座落座,輕捋胡須皺眉道:“這麼說曾顯誠昨夜回得驛所,也應當問出究竟了啊?想來那百戶見你與上司麵上如此交好,必不敢讕言,隻得如實稟報。那,曾顯誠明知你是心切紫凝出於無奈,為何還有今日之事?恐怕其中另有蹊蹺。”
另有蹊蹺?
淩勵快速地把昨晚之事過了一遍,又把尤萬鬆方才的分析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並未過分得罪曾顯誠。曾顯誠臨出暗香樓那一眼,應當是在真相未明時的鬱悶體現。一旦得知真相後,就算不能恢複與淩勵前日的親密關係,也斷不會在已然說定的西霖園一事上作梗。那,不是太顯眼、太小人了嗎?
一心想要結納江南士子的曾顯誠,必然不會如此幼稚行事!此般作為與他雷厲風行、運籌周全地辦理漕運一案,顯然差距太大。
淩勵搖搖頭,徹底否定了曾顯誠作梗的想法,試探道:“那,會不會是另有強勢買家介入,曾顯誠不得不給此人麵子,還要替他保密,隻能硬著崩了咱們的麵子?”
西霖園被查封,收歸戶部髒罰司,自然要尋買家出手,換得真金白銀。那,問題也就隻能出現在買家上麵,如若淩勵毆打錦衣衛一事沒有關聯,那麼另有其人半路殺出,搶去此等買賣就是昭然若揭了。
尤萬鬆若有所思地默默點頭,半晌才道:“這蘇州、這江南,能夠讓曾顯誠不得不買賬、不得不閉嘴、不得不吃鱉之人,可謂少之又少,恐怕如董部院老大人也不能如此。昨日才談及西霖園之事,今日就有變故,顯然此人就在蘇州,消息才會如此之快,反應也才能如此之快,一夕之間啊!”
“蘇州?會是誰呢?此人消息既然如此靈通,想來也應該知道淩勵和曾千戶已然說定,卻又硬搶過去,擺明了對淩勵不滿?或者是西霖園的利益太大?”淩勵喃喃地搔著頭皮說著,這事情愈發令人費解了。